根据生活经验,我们知道,绝大多数的人都能做梦。神经心理学家告诉我们,即使脑干受损的病人仍然可以做梦,只有脑部顶叶受损后才可能无法做梦。而在古人眼中,“无梦”是一种很好境界。《庄子》中提到只有所谓“真人”才能“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因为真人能顺应天道自然,达到“无梦无忧” 的状态。
金圣叹在评点《西厢记》时将“无梦”的情形扩展为两种——“至人无梦”和“愚人无梦”。“至人无梦,无非梦也,同在梦中而随梦自然”,这里的“至人”很像《庄子》中的“真人”,他们清醒时和睡眠时一样的无忧自在,自然谈不上做梦; “愚人无梦,非无梦也。实在梦中而不以为梦”,愚人不是不做梦,而是无法识别梦,身在梦中而不自知。
对于大多数大脑健康的人来说,既难以达到至人“寤寐一如”的境界,又实在比愚人聪明那么一点点,做不到“蕉鹿自欺”,所以我们自然会经常坠入“颠倒梦境”,被那些瑰丽诡谲的梦体验所困扰。
“心卧则梦”,科学家相信,人每晚都会做很多个梦。然而,我们往往只会记得一个梦,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做过梦。这是因为每一个梦的记忆都会在下个梦开始前被抹去。古代占梦中有一种说法叫“梦有始终而觉侠其者”,形容的就是人对梦记忆的遗忘。人做梦的频率非常高,据统计,每个人每年仅仅是噩梦就要做300到1000次,丰富的梦资源促成了梦文化的形成与发展。
除了做梦人群之广、做梦频率之高,梦的普遍性还体现在梦的主题和内容上。中国有句古话说,“南人不梦马,北人不梦船”,讲的是做梦的基本材料都来自日常生活中的情景和体验。西方学者认为,梦是潜意识作用的结果,一些已经忘记的体验和被压抑的冲动都能引发梦。基于集体潜意识的理论,人类的梦往往拥有同样的原型意象。也就是说,在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相近的情况下,大部分梦的主题和内容都会具有一定的相似性。
这就好比说,每个人都在独立地烹调食物,但由于运用了相似的食材和烹饪手法,难免会做出外观和口味都相近的菜肴。同样的事情还会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我们看惯了雷同的布景、相似的剧情,甚至同一个演员。考虑到做梦的人数和频率,要梦到与众不同的东西真的很难,所以梦中的所见所闻和情感体验往往是相通甚至相同的。
总的说,梦的普遍性在传播和交流的过程中会带给我们这样的感受:每一个做梦者都是在分享一种属于全人类的伟大资源,也是在窥探一个横亘于自我与现实间的庞然大物。
大象无形,气象万千,普遍性也正是梦文化的第一个特征。
小时候,我们学过一个成语叫“盲人摸象”,这个成语的出处是佛教《大般涅盘经》。故事内容如下所述。
在远古时,有一个聪明的国王叫“镜面”,在他的国家中只有他一人信章佛法,他的臣民们相信的都是些旁门左道。有一天,国王要求臣子将国境内所有生下来就瞎了眼睛的人找到官里来,然后牵出一头大泉让这群盲人摸,臣民都不明白国王的用意,于是纷纷来围观。
只听国王问这些盲人说:“你们觉得象是什么样子的呢?” 摸着象脚的盲人便说:“象长得好像漆桶一样。” 摸着象尾的说:“不对,它长得像扫帚!’, 摸着象腹的说:“你们都错了!它长得像鼓呀!” 摸着象背的说:“怎么可能?它明明就像一个高高的茶几!” 每个盲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这时镜面王就说了:“盲人呀,盲人!你们又何必争论呢?你们没有人看到象的全身,却都以为自己看到了呀!这就好比没有听过佛法的人,自以为获得7真理一样呀!” 出现“盲人摸象”这种情况,至少有两大原因:一是客观原因,大象体积过于庞大,仅仅靠触摸无法掌握大象的整体形态;二是主观原因,摸象的是盲人,不仅无法观察大象,也难以靠摸索出的结果来拼凑大象的全貌。
人们对梦的探索,很像盲人摸象。客观上讲,从人类可以识别梦的那天起,梦就成为了最有诱惑力的谜题。梦的起因、梦的含义、梦与现实的关系,每个问题都足以使人们绞尽脑汁地寻找答案。此外,梦还会和文化环境中的宗教信仰、语言符号等结合在一起,形成不拘一格、包罗万象的梦文化,这样的 “庞然大物”实在令人难以把握其全貌。P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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