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为当今资本主义的绝对核心之后,当代金融资本主义明显呈现出三大趋势。
第一是金融资本挟持了政府,甚至整个经济。金融资本(如华尔街)往往是“过大而不能倒”(too big to fall)。其逻辑就是,“我倒下了,也要把你(整个经济)拉倒;因此,你如果还想活下去,首先必须把我救活”。事实也的确如此。为了拯救经济,美国政府动用了大量纳税人的钱来拯救美国的金融业。但是,荒唐的是,金融业的复苏并不表明实体经济的复苏。由于上面提到的单向面的依赖缘故,一旦金融业被救活,它根本没有意向来挽救实体经济,拉动实体经济的发展,相反,金融业还是根据自己的逻辑发展。当然,除了威胁政府,金融资本实际上也早已经开始操控政府决策。例如,西方国家早就有征收金融交易税的思想,意在遏制过度投机的金融交易。但那么多年了,这个思想还只停留在思想层面,要转化成为政策和法律非常困难。原因很简单,金融业凭其巨大的财富力量在背后作梗。即使像2008年那样大规模的金融危机,也没有促成美国政府推动这项立法进程。
第二,当代金融业不产生就业。不产生就业是当代金融业的性质决定的。首先是全球化。金融资本拥有有流动性,全球化时代更是如此。资本的特性就是流向可以获得优选回报的地方。因此。很容易理解,在美国政府动用纳税人的钱拯救了金融业之后,美国金融资本并无意来扩大国内的投资,拯救实体经济,相反,它仍然流向海外发展中国家,因为在那里,它可以获取远较国内高的回报。其次是当代金融业的技术性质。当代金融业不是为实体经济服务的,而是用货币炒作货币,因此它可以使用大量的高科技,是高度计算机化的行业。从其所雇用的员工的结构来看,只有老板和少量的技术操控人员(那些毕业于有名大学的优秀分子,也即金融工程人员),不需要传统金融业所需要的大量雇员。因此.华尔街在不断制造着富翁的同时也在解雇大量的员工。美国联储局主席伯克南最近抱怨说,失业已经成为美国的“国家危机”。这两个特点,加上上面所说的金融对技术创新的扼杀,表明如果金融资本主义照此发展下去,其越发达,就业情况就会越糟糕。
第三,当代金融业迫使世界上所有一切“货币化”或者“商品化”(如果用马克思的术语的话),不管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物质的还是非物质的。这也是金融资本的本质决定的。只有当一切货币化了的时候,它们才可能成为“流动性”的一部分,才可以进入金融交易的过程。金融资本要求各国政府放松对资本的管制,要求开放资本账户,要求用货币来量化财产的价值,等等,这一切都不难理解。从这个角度看,当代金融业也不需要传统资本主义所需要的自由,即避免政治权力的干预。相反.在很多领域,金融资本主义需要政治权力来帮助推进事物的“货币化”进程。这典型地表现在新自由主义和专制政权之间的精诚合作上。在一些专制国家,私有化运动远较民主化国家来得有效和。在那些地方,权力和资本的结合推动了私有化运动,私有化又推动着“货币化”,最终又服务于资本与权力。
诚然,并不是说没有政府认识到货币化的弊端和恶果,但几乎没有政府能够拒绝金融投机为其所带来的“快钱”(短期内的经济景气),还美其名日“生产效率”。这方面,美国表现得最为明显。因为政府需要大量的钱,就放松了对金融业的监管,让金融投机大行其道,在国内和国际社会兴风作浪。对美国来说,由于其金融系统控制了整个世界,它通过金融业的投机,就能把其他国家已经货币化了的财富转移到自己手上来。有这么大的好处,美国政府是不会对金融业实行真正有效的监管的.尽管金融业这样做也在其国内制造了很多问题。
有人指出.如果当时奥巴马政府不雇用金融业者,而是雇用来自实体经济部门的人来做政府的经济顾问,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这话并非没有一点道理,雇用金融资本者做顾问或许能够看到金融资本是如何操作的,但是政府很难对金融业出台真正有效的管治和规制措施。更为重要的是,无论是奥巴马政府还是当今的其他政府,都是GDP主义的指导思想在作怪。金融业是来钱最快的行业,有哪个政府真正想其发展呢?很多国家的政府宁可等待着未来更大的危机,也不愿或者没有实际能力来促成金融资本的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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