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水:柏祥伟卷

《文学鲁军新锐文丛》收录了近年来活跃在文坛的10位山东青年作家的精品佳作，他们都是近年山东省最为活跃的文学新人的优秀代表，是山东创作队伍的生力军，他们的作品代表了山东青年作家的创作水准，为山东文学事业增添了青春力量。本书是其中的分册《水煮水》。
《水煮水》作者柏祥伟继承发扬齐鲁文学的优良传统，以繁荣文学创作为己任，始终坚持正确方向，创作出很多思想性艺术性俱佳的优秀文学作品。包括《水煮水》、《羊的事》、《去珊瑚岛找一个女人》、《矫揉造作的死亡》等。

柏祥伟，1969年生，山东泗水人，自由撰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第二批签约作家，山东省首批“齐鲁文化之星”，鲁迅文学院第17届全国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已发表中短篇小说100万字，出版小说集《无故发笑的年代》，作品先后入选《小说选刊》《新华文摘》《2010年度中国短篇小说选》。曾获山东省第二届泰山文艺奖（文学创作奖）。

羊的事
水煮水
奶奶和她的大头鹅
裸行
大鱼
不老
去珊瑚岛找一个女人
爱情鞋
世代相传的粮食
石榴花开六瓣头
乡村里的集市
矫揉造作的死亡
驴年
去宋镇
仇人
后记
附录一
附录二

    这句话就像刀子一样瞬间扎破了我的血管，我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上了脑门。我对着手机喊，哥们，你除了找女人的头发，你还会干什么？作为一个男人，你真是无聊透顶了！
     我刚要挂掉手机，听到杜梅的丈夫叹了一声说，小白，你喝酒了吧？我闻出你嘴里的酒气了，我不介意你对我发火，我希望你能听我说说杜梅，我现在必须要说出来，不然，我会被这些话憋死的。我告诉你吧。我也喝酒了，我一人喝了半瓶白酒呢。我现在正躺在我家的地板上和你打电话，你来过我家吗？我家的地板像足球场一样宽阔，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在地板上打滚撒泼，嬉笑哭闹，没有人管我。
     杜梅丈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恶意的快活，我把手机贴在耳边，边听他自言自语，边向餐厅的包间走。经过酒店大厅的吧台边，我一屁股坐在定制客人小憩的沙发上。我架起二郎腿，对着杜梅的丈夫说，好吧，哥们，有话你就说出来，只要你不再提杜梅的头发，我乐意听你说。
     杜梅丈夫吭哧了一声说，那我就从头给你说，我现在把你当作一堵墙，一棵树，或者就是一根电线杆子。反正我说完了，你也别记在心里。你和杜梅谈了两年多的恋爱，你应该还记得，杜梅那一头披肩长发曾经让多少男人着迷。不瞒你说，当时我也是被杜梅摇曳的长发迷乱了眼，我发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娶杜梅为妻。当然，我很幸运，并没有费多大心思就得到了我和杜梅的婚姻。
     当初杜梅离开你，飞蛾扑火般地投入我的怀抱，这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也让我暗自窃喜。嗯，我现在对你说起这些，你肯定有些难受吧？对不起，我不是想刺激你，我知道你还爱着杜梅，但是这已经是不容改变的事实，你必须正确面对，生活是残酷的，生活就是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什么呢？虾米只能吃泥巴。噢，我是不是有些哕唆，我把话题扯远了？其实我想对你说的，还是杜梅的头发，你知道，杜梅结婚以后，还是保持着那一头披肩长发，摇曳至腰间，使得杜梅风姿绰约，风情万种，回眸一笑百媚生。
     这么些年来，让我感到生活无限美好的，就是杜梅的长发，我一看见杜梅的头发，就激动得想打喷嚏，我告诉你，我和杜梅做爱时，杜梅的长发就像无数个嘴唇咬着我，吸附着我的皮肤，那种感觉真好。噢，又扯远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说起杜梅的头发就会喋喋不休，这是个很不好的习惯。我直入正题，我告诉你这事，你肯定也会像我一样难过，就在前天，杜梅没有经过我和你的同意，嗯，这样说也不错，她没有经过我和你们这些热爱杜梅的男人们的同意，擅自把长发剪掉了。
     这件事发生在她和她单位里的部分同事外出学习回来以后。那天傍晚，她刚到家，我正在书房里上网，听得门锁一响，咚咚的脚步声进了客厅，还没等我开门出去，杜梅就已经进卫生间洗澡了。她的行李放在沙发附近的地板上。卫生间里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了她的手机声，她的手机放在背包里，像蛐蛐一样微弱地鸣叫。
     当时就是这种声音吸引了我，我掏出她的手机，看到一条短信息，只有两句话：想念你身上的味道，想念你的头发在手指间缠绕。这两句话从我眼前跳出来，像飞起的石头一样撞得我头晕眼花。这条信息来自她单位的刘副处长，我知道这个人，他长得皮肤白皙，戴着眼镜，不苟言笑，说话一副娘娘腔，没错，他的手指细长，足够可以缠绕女人的头发。
     我把杜梅的手机放进包里，直接就去了刘处长家。他的家和我家不太远，只是相隔几栋楼，我在他楼下给他打电话。他下楼后，看见我就挥手致意，他在举手投足之间，模仿着某些领导的举止，他对我说，你好！
     我说，你好，我刚看到你发给我老婆的信息了。
     刘处长推了推眼镜说，对不起，我发错了。我把杜梅的号码当成我爱人的了。
     我说，这么巧啊？
     刘处长说，是啊，真巧。他说这话的时候，靠近我一步，抬手拍了拍我的肩。我立刻被他这个动作惹恼了。我拨开他细长的手指，一拳打在他脸上，接着抬腿踹在他的裤裆里，刘处长趔趄着捂住下身，他哎哟着蹲在地上，紧绷着嘴唇，脑门上洇出了汗珠。
     我说，王八蛋，快把杜梅的头发还给我！
     刘处长抬起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当时我和杜梅并排坐在大巴车里，一路颠簸，杜梅闭着眼，来回晃荡着，孤立无助的样子，最后就靠在我肩上睡着了。她的头发披散在我身上，散发着薄荷的清香，我喜欢这种味道，我没移动身子，我想让杜梅就这么睡一会吧。杜梅睡了不大会儿，猛然睁开眼，怔怔地看着我，轻声说，真好。杜梅说这种感觉真好，她说完这话就低头笑了。她的笑是无声的，露出细碎的牙齿，让我想起羞答答的花朵。
     天哪，花朵一样羞答答的笑容？这个浑蛋刘处长的比喻简直让我发疯！我和杜梅在一起这么些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杜梅那样的笑，我不知道杜梅还会对男人做出花朵一样羞答答的笑容！我朝刘处长脸上啐了一口痰，折身向我家楼上狂奔，我的脚步如飞，眼前一直摇曳着杜梅花朵一样的笑，晃得我头晕眼花。我推开房门，杜梅披着浴巾坐在沙发上，她手里握着她的手机，她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晶亮的水珠在她身上簌簌抖动。
     杜梅咬着嘴唇，盯着我说，你刚才去找刘处长啦？
     我点点头。
     杜梅说，你不该这么做，你应该尊重我。P2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