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

本书是由王大进编写的长篇小说《漩涡》。《漩涡》的内容提要如下： 婚姻就像一场赌博，有人抓到了品牌，有人抓到了小牌，而女裁缝抓到的，却是一张死牌。这样的死牌，抓到了，只有倒霉的份。 …… 幸福与不幸福，就看一个人的忍耐程度了。

第一部
第二部
第三部
第四部

    那个人走了以后，杨艳的脸色明显有些发白，双腿软软的，没有了一点力气，心里也很有些慌。外面的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很是灼热，把院子里的花草都晒蔫了。大货车开动时碾压着被晒得滚烫的石子，发出清脆而又沉闷的“咯嘣咯嘣”的声响。然后在车尾卷起一股热浪，黄尘飞起，消失在路的另一头。
    那个男人是来给货车加水的。当他开口说**句话的时候，杨艳就愣了一下。那种口音是她过去所熟悉的，但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再听过了。他接过了她递给他的铁皮桶，然后就走到水井那边，“呼哧呼哧”地压水。一股清亮的水流就哗啦啦地冲进桶里。“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他说，“这地方挺好的，小院子很干净。这房子原来是干什么用的呀？好像是个加工厂。”杨艳对这个“外乡人”说：“是啊。人家不用了，就租给了我。”“租？那你家不是本地人吗？”他问。杨艳心里就慌了一下，说：“……算是……啊，我们原来的房子不靠路口……”“噢，那是，这做生意靠路口要方便些。”他一边说，一边脱下了黑糊糊的胶鞋，脚上的那双米色袜子也早变了色，尤其是袜底，成为黑糊糊的一片。他脱掉袜子，光着脚，用压水井里的水冲洗着。那双大脚在水流里闪着白亮的光。他一边洗，一边从嘴里发生惬意的“嘘嘘”声。
    货车司机是个胖子，尤其是小肚子那里，腆凸得厉害，就像一个怀有六七个月身孕的妇女。金黄色的皮带扣，只能扣在小肚之下，看上去简直像快要脱落了。事实上，在单位里，他有一个很可爱的外号，叫“大嫂”。
    “大嫂”不仅是指他的外形，还指他的性格。他是个性情很好的男人，待人**和气，几乎是从不发火。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单位里，他都是出了名的好人。一个好人，*重要的标志就是不管别人对他怎么样，他都仍然是一如既往地待人。他从来不计较别人的态度。他以为自己用好心肠待人，别人也会用好心肠待他。这样的想法，当然是可笑的。当然，这种可笑的想法，也就只有他这样好心肠的人才会有。如果他不是当了司机，他就还能织毛衣、做鞋、烧菜等等――那些看起来像是女人专业的活。真的，过去在他老婆怀孕的时候，他就为她和未出世的孩子，各织过一件毛衣，而且织得还**好。他所以织得好，当然是因为他有耐心。外人当然不知道他有这一手，因为一旦传出去，会成为一个笑柄。他性格好，但也在乎面子。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杨艳当然不知道他是个好性格的男人，她只觉得这人有些随便。她对开长途车的司机一向没有什么好印象。她看到过的司机，一个个都很粗鲁。对眼前这人，她同样不抱好感。这样一想，就决定不再和他说什么，而是低头翻晒着院子一角草帘上的花生。那些春花生是隔壁～个邻居送给她的，刚从地里刨出来不久，上面还沾着潮湿的泥土，在阳光下散发着一股土腥味。那个人加完了水，一摇一摆地晃荡着就回来了，客气地向她道了谢。然后，他把铁皮桶扔在地上，发出“咣当”的一声响，把她吓了一跳。
    那声音太响了，响得超乎她的意料。
    “你好像是丰州那边人？我听出你有那边的口音。”她掩饰着内心的慌张，这样说。话说出口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那样说呢？人往往在探听别人事情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而自己，是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她的真实根底的，任何人都不能知道。那是属于她心底的一块心病。
    “你怎么……丰州有亲戚？”那个人问。
    “不，不……没有。”她慌忙说，“……没有。”
    那个人告诉她，他从前面一百多里地外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一桩凶杀案。当然，他所说的看到，其实是凶杀案发生以后的现场。不，准确地说，现场都没看到。现场早被警察给封起来了。他只是在外围看了一会，然后听人七嘴八舌地说，弄清楚了大概的情况。那户人家靠近路边，妻子把男人给杀了，不是用刀，而是用锤子。警察在勘察现场，群众围了一大堆。无疑，那是一桩大案子，当地多少年也没有出过这样的血腥事。
    杨艳不吭声。
    他说，在那户人家的墙上，到处都是血，溅得四处都是。
    杨艳听得有些晕。
    她见不得血，也听不得“血”字。
    那个人说，那个女的真狠，下手狠，现场惨不忍睹。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杀那个男人呢？当然是恨极了。为什么恨呢？是那个女人和本家小叔子有染，嫌着丈夫碍眼，就起了杀心。男人为了养家，出去打工。就在他在外面打工的时候，自家的女人和小叔子悄悄就勾搭上了。他一直忍着，谁知这次从外面回来的第三天就被杀了。这就验证了那句古话：*毒妇人心。
    杨艳听得恍惚，女人杀人，的确是惊心动魄。为了奸情，而谋杀亲夫，这更让人感觉不舒服。一个人，怎么可以为了那种事，而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呢？毕竟是一条人命啊！中国人的观念里，不管你有多少条理由，女人杀夫，就是不对的。没有人想到，世界上有一种男人是**可恨的，死有余辜。这样一想，她就不由想到了自己的过去。一想到过去，心就跳得更加厉害。
    因为有些敏感，所以，她就没有接他的话茬。
    有些话是不能接的。一旦展开了说，会变得不可收拾。
    她不想触及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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