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否还在人间:马克.吐温短篇小说选

马？吐温的中短篇小说通常都围绕着一个具体情节展开，以挥洒自如的笔力极尽夸张之能事，使读者明知不能却渐入佳境，信以为真；掩卷深思时终于认识到这种不可能中却有着极大的真实性，作家笔下的人和事或许就存在于你的身边，甚或就在你的身上…… 《他是否还在人间――马？吐温短篇小说选》收录了马？吐温的16篇短篇小说，其中不乏他的一些经典怍品，如《百万英镑》、《被偷的白象》、《三万元的遗产》等。马？吐温的作品折射出他那个时代美国人民丰富的精神世界以及物质生活的风貌，让读者在一笑之余能够深深地思考我们生活的世界，思考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政治、我们的宗教、我们的人生价值观等等。 《他是否还在人间――马？吐温短篇小说选》囊括了马？吐温的所有经典名篇，同时为了使读者更好地了解马？吐温创作思想的发展。

坏男孩的故事
卡庇托尔山维纳斯神像的传说
大宗牛肉合同案纪实
科学对运气
好男孩的故事
被偷的白象
教授讲述的故事
运气
加利福尼亚人的故事
他是否还在人间
百万英镑
两个小故事
生命的五样恩赐
一只狗的故事
三万美元的遗产
一则寓言

    坏男孩的故事
    从前有个名叫吉姆的坏男孩――不过，只要你留意一下，你就会发现在你主日学校的书本里，坏男孩几乎都叫詹姆斯。奇怪的是这一位真的就叫吉姆。
    他也没有一位生病的母亲――一位虔诚的患有肺病的母亲，一位深爱着自己的孩子，担心自己走后世界可能对他冷酷无情而久久不愿躺进坟墓里安息的母亲。主日学校书本里的大多数坏男孩都叫詹姆斯，都有一位生病的母亲，这些母亲都教自己的孩子说“现在，我要躺下睡觉了”等等，都用悦耳忧伤的声音唱着歌哄他们入睡，一边亲吻着他们，一边说晚安，然后跪在床边哭泣。但这个小家伙的情况却不一样，他名叫吉姆，他的母亲也没有任何不适――没有生肺病，也没有别的这类疾病。她反而身体很健壮，也不信上帝，而且她也不为吉姆担心。她说即使吉姆折断了脖子，她也不会太伤心。她总是拍打着吉姆的屁股催他睡觉，她从来不亲吻着他说晚安。恰恰相反，在她要离开他时，她会抽他几个耳光。
    有一次，这个坏男孩偷了食品储藏室的钥匙，悄悄溜进去，吃了一些果酱，然后在瓶子里装满了焦油，让他母亲永远也看不出其中的差别。但他并没有突然感到害怕，耳边也没有什么声音在悄悄对他说：“不听妈话对吗？干这种事难道不可耻吗？那些大口大口吞吃他们善良好母亲的果酱的坏男孩会有什么报应呢？”随后他也没有独自跪下来，保证以后再也不做坏事，然后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站起来向母亲坦白所做的一切，恳求她原谅，而母亲则眼里含着骄傲和感激的泪水为他祝福。不，这都是书本里所有其他坏男孩的情况，但奇怪的是，发生在这个吉姆身上的情况却不一样。他吃了那些果酱，还无耻下流地说吃得好，他把焦油放进去，说这也干得好，还哈哈大笑，说老太婆发现后“必定会气得跳起来拧着鼻子直哼哼”。后来她果然发现了，他却说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她用鞭子狠狠地抽他，他就自个儿大哭。有关这个男孩的任何事情都很奇怪――书本里淘气的詹姆斯们经历的每一件事到了他身上就接近不一样了。
    有一次，他爬到农场主阿科恩的苹果树上去偷苹果，树枝没有折断，他也没有掉下来摔断胳臂，既没有被农场主的大狗撕成碎片，也没有好几个礼拜在病床上受苦，也没有悔改变好。哦，不，他想偷多少苹果就偷了多少苹果，爬下来的时候也没出事。对那条狗他也做好了一切准备，在它扑上来撕咬他时，他用一块砖头砸得它四脚朝天躺在地上。这很好奇怪――在那些带有大理石花纹书脊的文雅小书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类事情，这些书里面还画着一些头戴钟形礼帽、身穿燕尾服和短腿灯笼裤的男人和身穿无圈撑连衣裙、手臂压住裙子腰部的女人。在任何主日学校的书本里都没有这类事情。
    有一次，他偷了老师的袖珍折刀，在他担心被老师发现后会挨鞭子时，他就把小刀偷偷地塞进乔治？威尔逊的帽子里。乔治是可怜的寡妇威尔逊夫人的儿子，一个品行端正的男孩，村子里的好孩子，一向听母亲的话，从不说谎，热爱学习，迷恋主日学校。当小刀从帽子里掉出来时，可怜的乔治耷拉着脑袋，满脸通红，仿佛良心上犯了罪，伤心的老师认定小刀是他偷的，正要举起细软的鞭子抽打他那瑟瑟发抖的肩膀时，那位奇形怪状的白发治安法官并没有突然出现在他们中间，装腔作势地说：“不要伤害这位品德高尚的孩子吧――那个瑟瑟发抖的罪犯站在那里呢！课间休息时，我正好路过校门口，虽然没人看见我，我却看到了东西是谁偷的！”因此吉姆没有挨鞭子，那位可敬的法官也没有给感激涕零的师生们读一篇《圣经》中的文章，然后拉着乔治的手，说像他这样的孩子才值得颂扬。也没有叫乔治到他家里和他住在一起，清扫办公室、生火、跑腿、劈柴、学习法律、帮他妻子做家务，还留出一些玩耍的时间来保持平衡，每月得到40美分的报酬，过得很开心。不，这些只是在书本里才会发生的事情，但发生在吉姆身上的就不会这样了。因为没有爱管闲事的老法官偶然进来捣乱，所以模范男孩乔治还是被打了一顿。吉姆对此很开心，因为你知道，吉姆痛恨那些模范男孩。吉姆说过，他“讨厌那些娘娘腔的男孩”，这就是那个没人管教的坏男孩说的粗话。
    但发生在吉姆身上很奇怪的事情是，一个礼拜天，他去划船，却没有被淹死。又一个礼拜天，他在钓鱼时，遇到暴风雨，但却没有遭雷劈。啊，你也许可以去仔细查看主日学校里所有的书本，从现在一直查到下个圣诞节，你也绝不会找到任何这样的事。哦，保证不会，你会发现所有在礼拜天划船的坏男孩统统都淹死了，所有礼拜天钓鱼时遇上暴风雨的坏男孩都不可避免地遭雷劈了。载有坏男孩的船在礼拜天总会翻个底朝天，安息日去钓鱼的坏男孩总是遇上暴风雨。这个吉姆何以次次都能逃脱，对我来说的确是个谜。
    这个吉姆拥有魔法保护的生命――一定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可以伤害他。他甚至把一小块烟草塞给动物园里的大象，那大象也没有用它的长鼻子敲碎他的脑壳。他翻遍整个食橱去找薄荷精，也没有错把硝酸喝下去。他偷了父亲的枪在安息日去打猎，也没有崩掉自己的三四个手指头。他在生气时，一拳打在小妹妹的太阳穴上，她并没有在漫长的夏天痛苦地苟延残喘，临死前还留下宽恕之类的温馨话语，令他破碎的心倍感痛苦。不，她居然痊愈了。很后吉姆跑掉了，去当了水手，而他回来时并没有感到悲伤和孤独，也没有发现亲人们安息在宁静的教堂墓地里，也没有看到童年时墙上爬满青藤的老屋坍塌或腐烂。啊，不，他回到家时已烂醉如泥，一到家就被抓进了警察分局。
    他长大了，结了婚，养了一大帮子女，夜里，他抡起一把斧头砍掉了全家人的脑袋，后来又通过种种欺骗和流氓手段发了财。现在在他出生的村子里他是很穷凶极恶的流氓，却到处受人敬重，还当上了议员。
    所以你看，主日学校的书本里从来没有一个坏詹姆斯能像这个作恶多端的吉姆那样受神仙保佑而连连走运。
    （1865年）
    P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