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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
装帧: 平装
出版社: 湖南文艺出版社
作者: 列夫.托尔斯泰
出版日期: 2011-10-01
商品条码: 9787540451325
版次: 1
开本: 其他
页数: 464
出版年份: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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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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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权威全译典藏版)》:人间之所以还有秩序,那是因为爱的存在列夫?托尔斯泰最受推崇作品,一部人性重生的福音书。
内容简介
《复活》是世界殿堂级文学大师列夫?托尔斯泰的代表作。小说以贵族聂赫留朵夫在做陪审员时,于法庭上邂逅昔日恋人玛斯洛娃为故事开端,通过一系列故事情节的开展,惟妙惟肖刻画了当时法庭、监狱和政府机关的黑暗以及官吏的昏庸,各个阶层、不同身份人物的生存状态和复杂人性,可说是一面大时代的镜子。另一方面,作者也借助主人公的精神忏悔和对人生意义的哲学拷问,在描述他和玛斯洛娃一起“复活”的过程中,对当时俄罗斯复杂的社会问题提出了自己的解决之道,这就是有名的“托尔斯泰主义”。
这部作品包括了非凡很好的人性洞察,巨细靡遗的现实刻画,动人心魄的灵魂救赎,是一部完整体现列夫?托尔斯泰一生艺术水准和思想深度的文学巨作。
作者简介
列夫?托尔斯泰,1828—1910,俄国作家、思想家,19世纪末20世纪初世界伟大的文学家,也是世界文学历史记录杰出的作家之一,他被称为具有“最清醒的现实主义”的天才艺术家,其作品“代表了俄罗斯文学的广度”。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等。
摘要
第一部
1
几十万人聚居在一块不大的地方,拼命糟蹋他们脚下的土地,用石子砌路,什么也不让生长,露出个草芽儿便把它铲除,烧煤炭、烧石油,烧成烟雾瘴气,砍伐树木,驱逐鸟兽。尽管如此,春天依然是春天,在人们麇居的这个城市,太阳暖融融的,受蹂躏的小草仍然发芽茁长,不但在街心公园,而且在马路的石缝里露出它的翠绿。桦树、白杨、稠李长出了粘糊糊、毛茸茸的嫩叶。菩提树也照例绽了芽儿。乌鸦、麻雀和鸽子在欢欢喜喜地营巢筑窝。被太阳晒暖的苍蝇贴着墙壁嗡嗡飞舞。无论树木虫鸟或者孩子们都觉得高兴。可是人--那些成年人,却仍在欺骗、折腾自己和别人。他们认为神圣而重要的不是这春天的早晨,不是上帝赐予一切生灵的美丽世界,充满和睦、融洽和爱的美丽世界,神圣和重要的是挖空心思统治他人。
例如,省监狱办公室里的官吏就认为,神圣和重要的不是让动物和人们分享春天的爱抚和欢乐,而是昨天收到有编号、盖章并且指名道姓了的传票,传票上限定今天,四月二十八日,上午九时前把三个在押犯--一男两女--送去过堂,还说其中一个女的是主犯,应分开押解。为了这张传票,四月二十八日早上八时,看守长走进光线昏暗、空气污浊的女监,他身后还跟着女看守,一个脸容憔悴、白发蓬松、穿件金绦镶边的外套、腰际束一根带牙线的皮腰带的女人。
“您是说要带玛丝洛娃?”她一边问,一边和值班看守来到一个门朝走廊的号子跟前。
值班的哐啷啷启了铁锁,打开号子门,迎着一股比起走廊里更难闻的恶臭出声叫唤:
“玛丝洛娃,过堂去!”随后他带上门,站在走廊里等候。
甚至在监狱院子里,也充溢着春风送来的清新的泥土气息,可是走廊里却是令人抑郁的、病萎萎的空气,充满粪便、焦油和腐烂物的味儿,使得每个来到这儿的人都感到颓丧和忧悒。刚从监狱院子走进来的女看守也同样感觉到了这股难闻的气息,虽则她早习惯于此。她一进走廊便觉得全身倦怠,想睡觉。
号子里的人显然在忙着收拾,传来女犯的说话声,光着脚板的走路声。
“玛丝洛娃,我说,你得赶紧着点儿!”看守长冲着牢门高声催促。--
两分钟后,从门里出来个年轻妇女,中等个儿,挺着高高的胸脯,白衣白裙,外罩灰大褂。她快步走到看守身边,转过身站住。但见她脚上套着亚麻布袜和囚犯暖鞋,头上扎块自头巾,而在白头巾下,有意露一绺乌黑的鬈发,脸一如长久闭门不出的人那样,是灰白色的,使人想起地窖里的土豆芽,她那不大的一双润手和从大领口里露出的脖子也是这个颜色。使人惊奇的是,在这灰白甚至苍白的脸上有一双稍稍浮肿、却炯炯有神的眼睛,其中的一只带着点儿斜视。她仰首看了看守一眼,便垂首挺着笔直的腰肢等候吩咐。看守正要锁门,这时从里面探出一张白发老婆子皱巴巴的苍白脸来,正经八百地对着玛丝洛娃嘱咐什么。看守冲着她脸乓地关上牢门,头脸消失了,号子里响起女犯的哈哈笑声。玛丝洛娃也笑了,她扭头去看牢门的小窗,见老婆子贴着窗洞,用嘶哑的嗓门对她说:
“要紧的是不说分外话,不能改口。”
“反正路只一条,再坏,也坏不到哪。”玛丝洛娃摇头答道。
“当然啦,路只一条,没有第二条,”看守长以其长官的坚信不疑的口气,俏皮地应着说。“跟我走吧!”
老婆子的眼睛从窗洞口挪开了。玛丝洛娃快步随看守长下了石级楼梯,经过比女监更臭、更喧闹的男监,在窗内男犯的注视下出了牢狱,来到办公室。两名持枪的押送兵已在那里等候,文书把一张写好了的、纸上带着烟味儿的公文交给了其中的一个,指着女犯说:
“把她带走吧。”
那个押解兵--红脸膛、麻脸、下诺夫戈罗德的汉子收下公文,把它塞进大衣翻袖里,朝他同伴,高颧骨的楚瓦什人眨了眨眼,示意带这女犯上路。押解兵和玛丝洛娃下楼朝大门走去。
走出出入口的边门,穿过院子和围墙,便来到了监狱外面的石砌马路上。
马车夫、掌柜的、女厨娘、工人、当官的都朝女犯好奇地张望。有的摇摇头,心里暗暗想:“瞧吧,如果行为不规,便会落这样的下场。”孩子们瞅见这么个女强盗很是害怕,不过见有大兵押着,没法儿干坏事,这才宽了心。一个乡下佬才不久卖煤卖到了钱,在小铺里喝足了茶,见犯人走过,便走近她跟前,朝她画个十字,给了她一戈比,而她,倏地红起脸,低头嘟噜了一句什么话。
女犯人感觉到了人们投射过来的眼光,不过她并不扭头去瞧,只是斜着眼睛睨他们一下。见有人注意她,心里觉得高兴。使她高兴的还有这较之监狱来得干净的春天的气息。她那双穿着犯人鞋的脚因为长久没有走路,踩在石子马路上很不舒服,脚底疼痛,所以她小心地看着脚下,尽可能把脚步放轻。一群鸽子在食品铺子前面正旁若无人般大摇大摆地散步,她的脚差点儿没踩在一只瓦灰鸽的身上,鸽子扑棱一声飞了起来,翅膀在她耳边扇起一阵风。女犯笑了,但随即又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由沉重地叹了口气。
2
女犯玛丝洛娃的身世说来很是平常。她是地方庄园里一个未婚女佣的私生女,跟她帮两个女地主喂养牲口的外婆一起住。她母亲每年生一个孩子,可是,按农村惯常的做法给孩子洗礼后就不再抚育,于是这些既无需要又妨碍干活的小生命就很快饿死了。
五个孩子就这样死了的。五个孩子都受过洗礼,但都没能得到喂养而早早夭折。第六个孩子是跟一个路过的茨冈人生的,是个妞儿。这小妞的命运本该和其他婴儿的一样,但事出偶然,女地主恰好到畜棚来,斥责饲养婆做的奶油有牛臊气。畜棚里躺着产妇和她健壮美丽的婴孩。女地主叱责了饲养婆做的牛臊味儿的奶油,又叱责了饲养婆不该让产妇住进畜棚,正转身要走的当儿一眼瞥见初生儿,忽地发了慈悲,说是要当这孩子的教母。后来女地主真的给孩子洗了礼,又出于怜悯,给了她牛奶,给了孩子的母亲一点儿钱。女孩儿活了下来,从此被两位女地主称作“救活了的妮子”。
孩子三岁那年她母亲病逝。喂牲口的外婆难于照料,便改由两个女地主自己收养。黑眼睛的小妞是那么活泼,那么可爱,给两个老小姐解了不少的闷儿。
两个老小姐中,妹妹索菲娅o伊凡诺芙娜比较善良,给女孩儿行洗礼的就是她。姐姐玛丽娅o伊凡诺芙娜却比较严厉。索菲娅o伊凡诺芙娜给小女孩穿衣打扮,教她读书识字,打算把她收作养女,玛丽娅o伊凡诺芙娜却说,应该训练她成为一个女工,一个好的婢女,所以要求严格,没好气的时候骂她甚至打她。女孩在双重影响之下成长,成了半是养女,半是婢女。她的名字也是不亲不卑的,单叫卡秋莎。她的事是收拾房间,擦拭圣像,准备咖啡,洗些手帕之类的小件儿,有时陪着两位老小姐,给她们朗读小说。
有来说媒的,但她谁也不想嫁。她觉得,嫁给由媒婆介绍的干粗活的汉子,准没好日子过。她被地主家的舒适生活娇惯了。
光阴荏苒,卡秋莎已是二八年华。她过了生日不久,来了老小姐的侄儿。他是大学生,富裕的公爵。卡秋莎爱上了他,但,既不敢明说,也不敢向自己承认。两年后这个侄儿上前线的路上又来两姑妈家住了四天,临行前夕诱奸了她,塞给她一百卢布后扬长而去。到了第五个月,她发觉自己怀孕了。
从那时起她对一切都感厌烦,一心想着怎样才能避开即将临头的耻辱。她非但服侍老小姐敷衍了事,不热心,而且,连她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忽然憋不住心里的怨气,对老小姐说了不少顶撞的话。她事后懊悔,便要求辞退。
两位老小姐也对她不满意,于是放她走了。从女地主家出走之后,她当了区警察局长家的女佣。但她在那儿只呆了三个月,因为警察局长,这个五十岁的半老头儿对她纠缠不休。有次她被死皮赖脸纠缠得发起火来,便骂他浑蛋、老色鬼,接着当胸一推,把他推倒在地。为这无理行为她被撵出了门。没处安身,而且快要分娩了,她住进了一个卖私酒的农村收生婆家里。她分娩倒还顺利,可是收生婆给村里一个有病的女人接生,把产褥热传染给了卡秋莎。她的小男孩只好送到育婴堂里去。后来,据送去的老太婆说,孩子一到那儿就死了。
卡秋莎住收生婆家的时候囊中共有一百二十七卢布,其中的二十七卢布是她打工挣的,一百卢布是那个薄情郎塞给她的,可她离开时统共只剩下六个卢布。她不懂得精打细算,谁向她求讨,她都慷慨施舍。收生婆向她讨去两个月的饭钱四十卢布,送孩子去育婴堂花去二十五卢布,四十卢布是应收生婆请求借给她买牛的,二十卢布则花在房钱和买衣服等等开销上。所以卡秋莎病愈后没有钱,必须寻找一份工作。工作是在林务员那儿找到的。林务员是有妇之夫,可是,简直跟那警察局长一样,从第一天起就调戏卡秋莎。卡秋莎厌恶他,躲开他。但他比卡秋莎有经验,有心计,主要的是他身为主子,能任意差遣她,终于找个机会把她占有了。林务员的妻子识破了这事,一次当场捉奸,扑上去揍她。卡秋莎也不示弱,于是扭打起来,扭打的结果她被赶出门庭,连一个子儿也没拿到。卡秋莎上城找到姨妈,就在姨妈家住下。姨夫是装订工人,以前倒还生活得不错,可后来找不到雇主,无事酗酒,把能到手的东西都换酒喝了。
姨妈开一爿小小的洗衣铺,用来养活孩子和落魄丈夫。她建议卡秋莎当她铺里的洗衣女工。然而她见姨妈家那些洗衣妇过的苦日子,下不了决心,想通过荐头行找个女佣工当。果然她在一位太太家里找到了工作。那太太膝下有两个儿子,都是中学生。上工一星期后,那个年纪较大、生了唇髭的六年级学生便撇下功课,缠住她不让她安生。当母亲的却怪卡秋莎惹是生非,把她辞退了。正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在荐头行里遇上另一位手戴钻戒、光膀子上套了手镯的太太。这位太太得知玛丝洛娃正要找工作,就留下她的住址,邀玛丝洛娃去她家中做客。玛丝洛娃到了她家,那太太热忱招待,请她吃馅饼,喝甜酒,又打发侍女送一封信到什么地方去。天黑时房里进来了一个头发半白、胡子全白的高个儿。这高个儿一进来就贴着玛丝洛娃坐下,亮起一双眼儿,笑呵呵地打量她,同她说笑。女主人把这人叫到另一个房间,玛丝洛娃听见她在说:“这是新从乡下来的雏儿。”后来女主人又把她唤过一边说,这人是作家,很有钱,如果得他喜欢,他是不惜破费的。她得到了作家的喜欢,后者给了她二十五卢布,说下次还要跟她相见。二十五卢布很快就花完了,一部分用来偿还姨妈食宿费,一部分用于买新衣服、女帽和缎带。过了几天,作家派人来请她。她去了。他又给了二十五卢布,并且建议她搬进一个独门独户的寓所。
玛丝洛娃住进作家为她租下的房子,却爱上了同院的一个快活的店伙计。她把这事亲口对作家说了,然后就搬到另一个小小寓所里。店伙计说要娶她,可没多久,一声不吭去了下诺夫戈罗德,显然是把她抛弃了。她想单独留在这个寓所里,但未得允许,派出所所长说,如果想留下来,必须领取黄色执照①[帝俄时期的妓女执照。]和经过医生检查。于是她又回到姨妈家里。姨妈见她身上讲究的穿戴,像迎贵宾似地接待她,心想她过这样高层次的生活,岂能叫她当洗衣工?对玛丝洛娃来说,也不存在当洗衣女工的问题。她现在以怜悯的心情看待前面几间屋里的洗衣妇。她们过着苦役般的日子,脸色苍白,胳膊干瘦,有的已害上肺痨,在三十七八度的肥皂水水汽里洗呀,烫呀,不论冬夏都开着窗子。她一想到她也可能做这样的苦工,简直不寒而栗。
不迟不早,就在玛丝洛娃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进退两难的时候,一个为青楼物色女子的牙婆找到了她。
玛丝洛娃很早就吸上纸烟了,而在跟店伙计相好的后期,以及她被遗弃以后,又迷上了白酒。酒所以吸引她,因为酒味甘美,还因为酒能使她忘却过去的种种遭遇,使她得到解脱,得以支撑她那份自尊,而在她不喝酒的时候,却是办不到的。缺了酒就觉忧郁,情绪消沉。
牙婆设宴款待姨妈,席上向玛丝洛娃频频劝酒。酒到半酣,牙婆就劝说她,说不如去城里最阔气的一家行乐场所安身,在那里能得到种种的好处。玛丝洛娃面临两种选择:要么过屈辱的佣工生活,受男人的胁迫私下里通奸;要么干脆过有保障的、稳妥的、合法的卖笑生活,专干公开的、为法律许可的、报酬丰厚的通奸。她选择了后者。她作出这样的选择,为的是以此报复勾引过她的公爵少爷,作家,店伙计,一切糟蹋过她的男人;还因为牙婆告诉她说,到时候她爱穿什么样的衣服就可以定做什么样的衣服:丝绒的、罗缎的、薄绸的、袒胸的、露肩的,舞服或者晚服。玛丝洛娃想象自己穿起黑丝绒滚边的鹅黄绸衫裙翩然起舞时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了,就决心交出身份证去换黄色执照。当晚牙婆雇车把玛丝洛娃送到了有名的基塔耶娃妓院。
玛丝洛娃从此过起了违背上帝戒律的、为人不齿的耻辱生活,也就是千万妇女得到为民谋福的政府批准和保护的生活,不过这类妇女十有八九后来患上痛苦的疾病,不是早衰就是早殁。
夜间纵乐,早晨和大白天昏睡,到下午三四点钟,从肮脏的床上起来,乏乏地喝着碳酸矿泉水和咖啡解酒,单穿件小褂或者睡衣,在各个房间里懒洋洋地溜达,或者撩起窗幔瞅外面的景色,有一声役一声地和姐妹们拌嘴,然后梳洗、抹油,往头发和身上洒香水,挑选穿戴时不惜跟鸨母对骂,后又对镜画眉施粉,进油腻腻的甜食,穿上半裸身子的绸衫,走进灯火辉煌的客厅。客人陆续来到,奏乐、起舞、糖果、甜酒、抽烟、作爱。嫖窑姐儿的有年轻小伙,中年人,快进棺木的老不死,单身汉和有妇之夫,商贾,店伙计,亚美尼亚人,犹太人,鞑靼人,穷的和富的,健康的和病萎萎的,酒醉的和清醒的,粗鲁的和文雅的,军人和文职官员,大学生和中学生--一切不同阶层、不同年龄和不同性格、但都是来寻欢作乐的人。嚷叫声夹杂着调笑声,打闹声混合着奏乐声,抽烟喝酒,喝酒抽烟,音乐从天黑响到天明。只有上午才能脱身,倒头大睡。天天如此,个个星期如此。临到周末,就到政府机关,也就是说到警察分局去,里面那些男的,即担负国家重任的官员和医生,有时严肃,有时无视上天为使人类乃至禽兽不去犯罪而赋予的羞耻心,用轻薄的态度给这些女人检查身体,发给她们许可证,批准她们继续干上一星期她们和跟她们一起的姐妹们干过的那种罪行。下一星期再重复一次。无所谓冬夏,无所谓平时或者节日。
玛丝洛娃照这样生活了七年。这期间她换过两家妓院,住过一次医院。进妓院的第七年,亦即她失身后的第八年上,当她二十六岁的时候出了事,为此下了狱并和杀人犯、盗贼们共同生活了六个月。如今她被押去法院受审。
3
正当玛丝洛娃走了很长一段路、累得筋疲力尽、随押解兵来到地方法院的时候,她那养母的侄儿,曾诱奸过她的公爵少爷即德米特里o伊凡诺维奇o聂赫留朵夫还躺在高高的、铺有羽绒褥子的弹簧床上。他身下是压皱了的被单,身上却是干干净净的、一丝皱褶也没有的荷兰睡衣。这会儿他敞着领口,嘴上叼支,呆瞪着眼儿在想今天要做的事和昨天曾做的事。
昨天晚上他是在柯察金家里度过的。那是家豪门望族,大家都揣测他要娶柯察金家的小姐。想起这事不由叹了口气,扔掉吸剩的烟蒂,打算从银烟盒里再拿一支。但,他旋又改变主意,从床上放下细嫩的双脚,把它塞进拖鞋,在肥肩上披件绸长衣,走进隔壁的盥洗室,在甘香洒剂、花露水、发蜡、香水等人工馨香中,用特制的牙粉刷了镶补过的牙齿,用香喷喷的含漱剂漱了口,之后开始擦洗浑身上下,再用各式各样的毛巾擦干,又用香皂洗了手,用小刷子刷净长指甲盖,俯身在大理石脸池上仔细洗净脸和脖子,最后走进从卧室数起的第三个房间,那儿已为他准备好了淋浴。聂赫留朵夫在那儿用冷水冲洗了他肉鼓鼓的身子,再用毛茸茸的浴巾抹干,然后穿上熨过的干净衬衫和擦得像镜子一样亮的皮鞋,坐到梳妆台前,用两把梳子理顺卷曲的小黑胡子和脑门处日见稀疏的鬈发。
他的一切穿戴,包括衬衫、外衣、鞋子、领带、胸针、袖子扣等服饰用品,都是价格昂贵的高档品,雅致、大方、坚固、名贵。
聂赫留朵夫在十来条领带和胸针中随手挑了两件--以前他做起这些事来觉得新鲜、有趣,可现在已索然无味了--然后穿上刷好后整齐地放在凳上的外衣,于是他,虽算不上神采奕奕,不过倒也秀而不俗,周身还发散着一股好闻的香味。他走进了长方形餐厅。餐厅里,镶木地板昨天已由三个男仆擦拭一净,橡木大食品橱,可以拉开的狮爪脚大餐桌显得很有气派。餐桌上已铺好绣有族徽的、浆洗过的薄桌布,端正好装有香味扑鼻的咖啡的银制咖啡壶,银制糖缸,盛有煮开过的奶油的银制奶油罐,分别装着新鲜面包、面包干、饼干的小藤匾。餐具一侧,放着刚收到的书信、报纸和一本新出的法文杂志《两个世界》①[原文为法语。凡用法语或英语的,一律排仿宋体,以后不再作注。]。聂赫留朵夫刚想拆信,从走道门里飘然走来一位体态丰腴、已过中年的妇女,身穿丧服,头上别了一缕花边,借以掩盖日益宽疏的头发挑缝。她叫阿格拉菲娜o彼得罗芙娜,原是聂赫留朵夫母亲的使女,母亲在这个宅子里故世后她留下来当女管家。
阿格拉菲娜o彼得罗芙娜随老聂赫留朵夫公爵经常出国,在国外住过十来年,见过世面,很有贵妇人气概。她很早就在聂赫留朵夫家侍候,还在他幼年时期,不叫德米特里o伊凡诺维奇,单叫作米金卡②[米金卡是德米特里o聂赫留朵夫的昵称。]的时候就熟悉他了。
“早上好,德米特里o伊凡诺维奇。”
“您好,阿格拉菲娜o彼得罗芙娜。有什么新闻吗?”聂赫留朵夫像开玩笑般问。
“有您的一封信,可能是公爵夫人写的,也可能是公爵小姐写的,侍女早送来了,她还在我那儿等着呢。”阿格拉菲娜说着,递上信,并会意地一笑。
“好,我现在就看。”聂赫留朵夫拿起信,但觉察到了阿格拉菲娜脸上的笑,不由蹙起眉尖。
阿格拉菲娜笑的含意是,写这封信的柯察金公爵小姐,按她的意见,迟早是要和聂赫留朵夫结婚的。但她这种微笑表示的只不过是她的个人假设,聂赫留朵夫对此并不感到愉快。
“我这就去吩咐那侍女等会儿。”阿格拉菲娜拿起餐桌上放得不是地方的扫面包屑小帚,放到另一边,接着飘然出了餐厅。
聂赫留朵夫拆开阿格拉菲娜递来的洒有香水的信封,展开厚厚的灰毛边纸信笺。上面用飘逸的笔迹写道:
“我既承担做您记性的义务,那么我提醒您,今天,四月二十八日,您应出庭当陪审,理所当然再不能像您昨天用素有的随便态度许诺的那样,陪我们和柯洛索夫去参观画展了,除非您宁可付出相当于您舍不得买下的那匹马的三百卢布罚金,如果不按时出庭的话。昨天您刚走,我就记起来了,千万别忘记。
玛o柯察金公爵小姐”
信笺背面还加了附言:
“我母亲让我告诉您,为您准备的一份餐具将留等您到晚上。或早或晚,但勿爽约。
玛o柯”
聂赫留朵夫读罢皱眉不悦。这张短笺是柯察金公爵小姐在他身上用情的续篇,她两月来一直用根无形的线想把他拴紧。可是聂赫留朵夫除开那种已过青春年少、缺乏激情、因而对于婚事犹豫莫决的原因之外,另有使他甚费踌躇、不敢立刻求婚的重要原因。原因并不在于十年前他勾引过卡秋莎后来又将她抛弃--不,这事他早就忘了,已不成为他结婚的障碍--原因在于他眼下跟一个有夫之妇还没有断绝关系,虽然从他这方面说这种关系不再存在,但她那方面并不认为就此分了手。
聂赫留朵夫见女人就腼腆,但他的羞怯恰恰引起了那位有夫之妇征服他的欲望。她是某县首席贵族的夫人,每逢选举,聂赫留朵夫都去该县开会,那女人果然使他拜倒裙下。他堕入情网后欲罢不能:先是经不住诱惑,后来却又感到内疚,分手吧,又没得到她同意。这便是聂赫留朵夫认为他无权向柯察金公爵小姐求婚的原因,即使他愿意这样做的话。
桌上正好放了一封他情妇的丈夫的来信。聂赫留朵夫看到信封上的笔迹和所盖的邮戳,不由为即将临头的祸事脸红心跳。不过,他白白地不安了一阵子:她的丈夫,聂赫留朵夫大部分田产所在的那个县的首席贵族,是写信通知他,五月末要举行一次地方自治会的非常会议,他请求聂赫留朵夫及时到会,对会上即将讨论的有关学校和修路的两项重大问题上给予支持,因为预料在讨论时会遭到守旧一派的坚决反对。
首席贵族是位自由派人物,他和志同道合者一起,正不遗余力地跟亚历山大三世时①[亚历山大三世(一八八一--一八九四)在位时极力巩固专制政权,地方自治的改革。]逐渐抬头的保守派作斗争,压根儿不知道家中出现不幸。
聂赫留朵夫由此想起他历尽种种痛苦的时刻。有一次,他猜想私情已被她丈夫发觉,非跟他决斗不可了,他打定主意决斗时就朝天开枪;另一次,在一场可怕的闹剧之后,她绝望地跑进花园准备投水自尽,而他急急忙忙地到处找她。于是聂赫留朵夫想:“在没有得到她答复以前,我不能去参加会议,也不能采取任何行动。”一星期前他寄给她一封措词坚决的信,他承认自己的过失并愿作出任何偿付,但为她幸福计,两人间的关系应该认为是永远结束了。眼下他正等待复信。复信迟迟不来。没有答复,从一方面说是件好事,如果她不愿分手,早就该写回信,或如她往常所为那样亲自赶来了的。他听说那儿有个军官正在追求她,这固然使他妒忌,但也使他高兴,因为有希望从遮遮掩掩的私情中得到解脱。
另一封信是总管写来的。总管请他,聂赫留朵夫,亲自回田庄一趟,一是确认继承权,二是就土地经营问题作出决定:或是按他母亲在世时规定的方式来经营,或是按总管曾在他母亲生前建议过、现在又向这位公爵少爷建议的那样增购农具,收回租给农民的土地,由自己来经营。总管写道:收回全部土地由自己经营要划算得多。总管还在信中表示歉意,没有按原来规定期限把三千卢布寄去,此款将跟下班邮车送达,之所以耽搁,是因为向农民收租实有困难,农民忘恩负义,到了不得不请求政权机构协助催索的地步,收到这封信,聂赫留朵夫既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他现在拥有偌大一笔田产;而不高兴的是,他年轻时代曾是斯宾塞①[赫伯特o斯宾塞(一八二?--一九?三),英国实证论者和社会学家。他既为阶级的不平等辩护,又主张人人有不加地享用一切天然资源和福利的权利。]的热忱追随者,他自己又是地主,《社会静力学》中“正义不允许土地私有”的原理特别使他震动,出于年轻人的耿直和果断,他不但声称土地不应成为私产,不但在大学读书时写过有关这一问题的论文,而且,为了不违背自己的信仰,还把一小部分土地(不是他母亲的,而是直接继承父亲的那部分)分发给了农民。可是,现在他却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地主。因此他只有两种选择:或是像十年前拒绝父亲的二百俄亩①[一俄亩约合我国的十七亩。]遗产那样拒绝这笔私产,或是默认他过去的想法是错误的,荒谬的。
第一种他做不到,因为除土地外他没有其他生活来源。他不想任职,但又习惯于奢侈,要他放弃奢侈的生活绝不可能,而且也没有放弃的必要,反正年轻时代的那些信仰、抱负、好强和想惊天动地干一番事业的壮志如今荡然无存。至于第二种,他早先从斯宾塞《社会静力学》中汲取过的、关于土地私有不合法的颠扑不破的真理,尔后,过了多年,又从享利o乔治②[享利o乔治(一八三九--一八九七),美国经济学家和社会活动家,他发展了斯宾塞的观点,创建了土地收归国有的理论。]著作中找到的论证,对他说来万万办不到。
所以总管的信使他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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