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就是讲道理

“三十年集”系列丛书的作者是一批如今活跃在学术界和文化领域的著名学者与知识分子。他们大多出生于四十年代和五十年代，对于他们而言，过去的三十年是一段重要而又特殊的生命旅程。
1977年，中断十年的高考制度恢复，一批“知青”的命运由此而改变，并被投入到与先前的生活接近不同的时代洪流之中。在这潮头多变的三十年里，他们执著地行走在自己选定的道路上，努力保持着自己独立的性格；在汹涌而来的滚滚红尘中，也不曾失却超越性的人文关怀。为着一个信念、一份眷恋，他们不懈地寻觅着。这里的每一本书所记录的就正是他们自己三十年来的心路历程，他们的经历、感受、体悟、思索以及由此而形成的独特的精神姿态。
这是他们个人的独特道路，也是我们时代的独特风貌。
本书是钱满素的《文明就是讲道理》。

自序
一九七八—一九八一
   形而上的苦恼（“卡夫卡和异化”节选）
一九八二—一九八三
   海勒的神话——评《第二十二条军规》
一九八四—一九八七
   美国历史的一个重要转型期——比较约翰逊的《店主的千禧年》和瑞安的《中产阶级的摇篮》
   想象中的对抗——简·亚当斯和辛克莱·路易斯会如何评价霍雷肖·阿尔杰的《穷小子狄克》
   关于《联邦党人文集》第23篇
   防止总统滥用紧急权力的重要性——答“在扬斯敦公司诉索耶案中哪种意见优选？理由？”
   含混： 形式兼主题——《文书比》与《绝食艺人》的联想
一九八八—一九八九
   谈谈文化超越
   爱默生——思想的解放者
一九九〇—一九九二
   中国情结——徘徊于现代之门
   希特勒现象
   个人主义在现代思维中的意义
一九九三
   滥用权力的堤防
一九九四
   守法与犯法
一九九五
   飞出笼子去唱
一九九六
   洪秀全的洋为中用
一九九七
   个体的死亡正是人类的更新
一九九八
   美国宪法： 分权、制衡、民主化修正
一九九九
   在参与中提高素质
二〇〇〇
   回味美国大选
二〇〇一
   清教神权的“半约”——新英格兰殖民史片断
二〇〇二
   从美国的女权运动谈起（讲稿）
二〇〇三
   克里斯托与新保守主义
二〇〇四
   纳粹女人的献身精神
二〇〇五
   美国当代自由主义的困惑
二〇〇六
   快和慢，我们能把握多少？
二〇〇七
   美国革命——一个半世纪的前期准备
   亨廷顿 vs 福山
二〇〇八
   “托管”——私产公用背后的玄机
二〇〇九
   文明给谁看
   李普曼议政，世界倾听
二〇一〇
   治者与被治者的对弈
附录一：东西南北三十年
附录二：简历及主要著译目录

    但是，联系本身却并不能使小说产生文学上的意义，更谈不上作为名篇所特有的那种经久不衰的魅力。试问，如果确诊比是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这在文学上又能说明什么呢？对疾病症状的描绘无论怎样绘声绘色，也难以从病例书升华为文学作品。在我看到的不止一打有关《比》的评论中，最令人信服的一篇拒绝给予小说任何固定解释;而在最难以接受的一篇中,作者则自以为是，频频指责别人误读。姑且不论他的解释之是非，这种以“唯我独是”去对待一篇象征性小说的态度恐怕只会误入歧途。这里不仅是解释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如何对待解释的问题：答案是否只有一个？是否只有他掌握了这个标准答案？
     小说一旦发表，便如胎儿脱离母腹，自成一个独立的实体,作者本人也就失去了对它的控制。读者不仅有权利，而且事实上也只能对它作出自己的理解。至于他们的理解是否符合作者的创作意图，那便是另一回事了，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作品的价值竟远远超出作者所敢于估量的。文学一向诉诸读者的理解和想象，象征主义文学尤为如此。象征主义文学的丰富含义正来自其含混，含混在此不仅是一种艺术的形式或技巧，它本身就是作者力图唤起的感受，是作者有意传达的信息。含混，或者说多元化，是作者世界观的一部分，形式上的多元化有力地表现了含义的多元化。通过把含混戏剧化，作者似乎能在作品中囊括一切，包容所不能包容者，尤其是互相矛盾的成分。作品因此和奥秘的生活本身一样，具有令人困惑不解，既富于暗示又难以把握的特征。
     当我们试图解释一篇含混小说的时候，发现自己也常常陷入一种含混的困境：一方面，我们不想通过解释去它的多元性；另一方面，我们又难以抵御寻找解释的诱惑。不过，也许解释在这里已经不仅是解释，倒更像是在赋予作品以意义，正如我们赋予生活以意义，所以扬言发现专享答案的做法无疑会窒息甚至断送一部作品。
     《比》使人联想起卡夫卡的《绝食艺人》。《绝食艺人》写于1922年，比《比》几乎晚了七十年。这两个短篇都是象征性的,在主题和形式上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至少有三个相同的基本情节可作为解释的依据。
     第一，两位主人公都是性情乖戾之人，心甘情愿地绝食至死。比从不用餐，一向不过服些姜饼充饥而已，最终则拒绝进食。绝食艺人以绝食为演艺，当绝食风行之时,他的经理人不允许他连续绝食超过四十天。如今绝食已不再是时尚，无人在意了，艺术家便独自一人饿个痛快，死而后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