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的房间

   

    “医生，您说得没错。谢谢您来这一趟。”
     把伍尔兹医生送到公寓门口后，布雷兹太太回到厨房。约瑟看着他的母亲。心想，这个人就是他的母亲。他有时候会这样望着她。
     “这盏灯叫什么？”她问他。
     “哎呦，妈，我已经跟你说过一百次了！”
     “好好好，我知道啦，可是请你再告诉我一次吧。”
     “好吧，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它叫做‘柠檬’。”
     “柠檬？约瑟啊，可是你很清楚柠檬不是蓝色而是黄色的。”
     “妈妈，我已经受够一再跟你重复说一样的事情啦！如果这盏灯是黄色的，我就会叫它‘大海’，以免跟太阳搞混！这道理很简单不是吗？”
     “对对对，这是当然，我的天使，你说得有理，请原谅我。”
     布雷兹太太带着与昨天一样的不解，定定地望着她的孩子。但既然医师说这个状况会过去，那她何不就这么相信呢？毕竟他是这个住宅区里优选的医生。只是在这天傍晚，什么也无法让她感到安心。
     约瑟已经九岁了。这几个月来，他重新发明周围的一切。他的乐趣就是不把身边的东西套入别人所看到的模样。别人有属于他们的欢乐、属于他们的痛苦，或属于他们的小小故事，而他才不在乎这些呢。
     只要可以，他尽可能独处。在学校的下课时间里，他总是远离人群，独自坐在一张被他命名为“勇气”的长椅上，然后闭上眼睛。这种感觉很好。
     某天，吕克问他，为什么他从来不跟他们一起踢足球。
     “不知道。我不想玩，而且我对这个游戏一窍不通。”
     吕克开始解释足球的规则给他听，但是约瑟却突然阻止他继续讲：
     “这个游戏让我觉得无趣，你也让我觉得无趣！”
     之后，吕克就再也没跟他说过话了。
     约瑟不想欠别人任何东西。对于在九岁的年纪就拥有属于自己的世界，他感到很骄傲。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进入，甚至连他母亲也一样。
     某天中午，在学生餐厅，约瑟独自一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吃饭，安妮过来找他说话：
     “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约瑟。但其实不是我愿意要叫约瑟，是人家要这么叫我。”
     “为什么？你不喜欢吗？约瑟这名字很好听啊！那你想要人家怎么叫你？” “我希望人家不要叫我。”约瑟无情地回答。
     安妮转身离去，她不太明白她刚刚听到的那些诂。向约瑟新人笑了起来。
     几个月后，学校里再也没多少人对他感兴趣了。
     在课堂上，他不好好听课，把课堂上的东西都当做耳边风，连老师也拿他没办法。他只付出大力度优惠限度的努力，让自己不会挨妈妈的骂。
     约瑟从来没见过他的父亲。贝纳．布雷兹在三十二岁时就因为动脉瘤破裂而猝死，约瑟当时只有一个半月大。对他而言，父亲仅仅是放在客厅餐柜上的一张照片，就在那台电视机旁边，而约瑟从来不看电视，一如他从来不看那张照片。
     从前，布雷兹太太常跟他说起他的父亲。她告诉他，父亲在他出生时有多么爱他，甚至在他出生前就已经很爱他。她的说词干篇一律：
     “你知道吗？你的父亲是个好人，他这辈子都辛苦地工作着；厨房的家具就是他亲手做的喔！每星期六下午，你爸爸会到咖啡厅去玩撞球。约瑟，你知道吗，他真的很厉害，厉害到这一带从来没有人能够打败他！”
     对于这个她理性地爱过、也让她生下这仅有的孩子的男人，他一生中所有的细节艾莲娜都没有忘记。而约瑟总是乖巧地聆听着妈妈对他说的话，没有其他反应。
     后来，她不再对他说起他的父亲了，因为她发现约瑟对这些回忆不太感兴趣。对他而言，这个男人不代表任何意义。他从没有机会认识他，所以又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感兴趣？尽管，这个陌生人是他的父亲。
     约瑟将和他的母亲一起成长。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P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