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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迷局

血月迷局

  • 装帧: 平装
  • 出版社: 长江文艺出版社
  • 作者: 申不亥 著 著作
  • 出版日期: 2015-05-01
  • 商品条码: 9787535479662
  • 版次: 1
  • 开本: 其他
  • 出版年份: 2015
定价:¥32.8 销售价:登录后查看价格  ¥{{selectedSku?.salePr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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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
编辑推荐
失控的谎言,尘封的恩怨,突破人性的罪与罚,直击刑辩律师的真实处境,叩问良心深处的不安灵魂,从沉重的肉体开始,在无可安抚的心灵深处停歇。正义与邪恶,忠诚与背叛,公理与情怀,控辩交织的激烈对抗,扑朔迷离的血月谜案,展现司法领域拥有争议的律师样本。


内容简介
神秘匿名电话,将东平市刑辩大律师池煜城逼入了扑朔迷离的少女分尸悬案,为了捍卫犯罪嫌疑人薛宇很后的人权底线,池煜城只身深入案件,抽丝剥茧,准备了无懈可击的庭审辩护,却遭遇薛宇当庭翻供,扯出一宗瞒天过海的血月迷案!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幕后真相渐渐浮出水面,这是池煜城很不愿意面对的过去——血月当空之夜,情同兄弟的四个极限运动员突发意外,两人重伤,一人下落不明。幸存者心存愧疚,惴惴不安!
作者简介
申不亥,曾用笔名“脆弱的芦苇”,原名张军。江苏南通人,江苏省作协会员,新浪第五届原创文学大赛金奖、第七届原创文学大赛金奖得主。代表作《野外生存》系列、纪实文学《纪委书记》等。
他的作品构架严谨精巧,擅长以镜头式的语言描绘惊心动魄的故事,对律政题材作品尤有心得,近期新作品《血月迷局》富含犯罪心理、刑事侦查、辩护艺术,人物极具感染力。
目录
楔 子
第1 章 南岭凶杀毁尸案/ 015
第2 章 重组证据碎片/ 045
第3 章 失控的审判/ 089
第4 章 案中案突现/ 119
第5 章 崩塌的辩护逻辑/ 155
第6 章 这一切都是谎言/ 175
第7 章 真正的未解之谜/ 199
第8 章 凶手是我/ 219
第9 章 悲剧的原点/ 241
摘要
    第三章 失控的审判
    东平市中级人民法院 7 月7 日
    上午八点,法院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今天是“南岭杀人毁尸案”靠前次公开审理的日子。闻风而来的媒体占据了法院门口的关键位置,等待着押送刑事被告人的车辆和控辩双方的人员到场。
    八点十五分,在刺耳的警笛长鸣中,两辆警车紧随着押送刑事被告人的押运车很先到达法院。薛宇戴着黑色的头套,被两名持枪武警押送着,穿过专用的封闭通道,进入了法院内部。许晋华和几名警方人员在一阵嘈杂的相机快门声中,挥手摆脱紧追上来的媒体围堵,快步走入法庭。
    几分钟后,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入法院门口。林荣生挽着妻子梁淑贞下了车,在秘书和司机的陪伴下走向法庭。
    “林董!那是林董!”
    “林氏集团的创始人林荣生和他的妻子!”
    “林董、林董,你对这个案子的结果怎么看?”
    人群里议论纷纷,媒体记者争先上前七嘴八舌地追问着。林荣生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梁淑贞面色苍白满脸戚容。王衡用身体阻挡着上前的记者,连声道着歉意。
    “林董,大家对您女儿的遭遇都很同情,您能不能说两句……”人群中一名媒体记者突然叫了一声。
    林荣生闻声止步,转过头一字一顿地道:“感谢媒体朋友的关心,我相信杀害我女儿的凶手一定会得到公正的判决!”
    说完,不再理会众人,挽着妻子走了进去。
    8 点30,池煜城和沈洛的车抵达了法院门口。从露天停车场下来的瞬间,池煜城意外见到了市检察院的公务车,检察官李伟和另一名助手从车里下来。
    两个人目光相接都是微微一怔,李伟目光炯炯,肃穆的脸容露出一丝笑容。
    “池律师。”
    “李检察官。”
    池煜城报以微笑,两个人稍稍点头,各自向法庭走去。
    嗅觉敏锐的媒体立刻捕捉到了这一难得的场景,很迅速地分成了两拨,分别围向李伟和池煜城。
    “李检察官,案子即将开庭,你对胜诉有把握吗?”
    “池律师,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李伟停下脚步,嘴角微微扬起,向隔着不远处的池煜城抛出一道略带挑衅的目光,说:“马上就要开庭了,请大家静待法庭审理的结果。”
    池煜城淡然一笑,说:“现在不便说什么,具体情况稍后就会揭晓。”
    空气中像是迸发出一串火花,气氛霎时有些凝结。两个人十分默契地抛下意犹未尽的媒体,一前一后走入了法庭。
    上午9 点,书记员查对完诉讼参与人后,宣读了法庭规则,随后审判长和两名年轻的审判员准时走入法庭。
    头发花白的审判长居中而坐,目光扫过法庭内。控辩双方的公诉人和辩护律师分列两旁,旁听席上坐满了包括警方人员,被害人家属、媒体记者和旁听观众在内的一百多人。偌大的法庭被挤得满满当当,整个法庭内的气氛安静肃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隐隐的期待。
    林荣生和妻子坐在旁听席的靠前排,梁淑贞的情绪有些激动,眼角微红,紧紧抓着丈夫的手臂。林荣生目光冰冷,微微变幻,不时侧头安慰妻子。许晋华坐在靠前排的另一侧,双臂环抱,神色凝注。在旁听席的很后一排,一个脸有疤痕的男子压低着脸,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好,现在开庭。带被告人到庭。”审判长平静地宣布道。
    薛宇在两名法警的押送下缓步走入法庭,法庭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薛宇今天的气色不错,双目中微微有了些神采。但神情依然冷漠,额前的长发有些散落,遮住了半边的眉角。
    “你是被告人薛宇?”
    “是。”
    审判长仔细查明刑事被告人薛宇的身份,宣布道:“本庭今天审理的是东平市公安局转由东平市检察院提交的被告人薛宇涉嫌抢劫、侮辱尸体一案,本案无附带民事诉讼项。本庭依法予以公开审理。合议庭组成人员是……”
    例行的程序后,工作人员递过一份有各方签名的表格,以示庭审相关人员已悉数到场,核验准确无误。
    审判长略略点头,目注李伟,轻咳一声,说:“公诉人,是否申请有关人员回避?”
    “不必了。”
    李伟自信满满,目光扫过池煜城。
    “辩护人,是否申请有关人员回避?”
    池煜城神情自若,微微摇头:“不需要。”
    “下面开始法庭调查。请公诉人宣读起诉书。”审判长不紧不慢的声音,
    宣告着南岭杀人毁尸案靠前次庭审正式开始。
    李伟站起身,目光扫视四周,取出打印好的起诉书开始宣读。
    “……被告人:薛宇,男,33 岁,汉族,大学文化,安徽省宣城市龙山县青石镇人,自由插画师,现租住在东平市金浦区林民大道126 号佳惠小区6号楼820 室。因涉嫌抢劫、侮辱尸体一案,于2014 年5 月17 日经东平市公安局裁定予以刑事拘留,同年5 月24 日本院批准予以逮捕,由东平市公安局分别执行拘留、逮捕。现关押于东平市靠前看守所。
    本案的辩护人池煜城、沈洛,系东平市春田律师事务所律师。
    ……
    被告人薛宇长期单身独居,从事插画创作,以向杂志、报刊供稿为生,无稳定收入来源,经济较为拮据。本人个性孤僻,不善与人交往,对社会有不良情绪。2014 年5 月13 日深夜,被告人薛宇采取尾随跟踪的方式,在西郊大学城夜火酒吧附近诱使被害人林晓夕独自开车离开酒吧。在南岭湖畔山脚下,被告人对被害人进行了恐吓与勒索。被害人不从,两人发生激烈的揪扯。被告人用石头将被害人杀死,并用预先准备的切割工具进行了肢解……”
    池煜城静静地听着,他听得十分认真。对于李伟他很好熟悉,这是一个十分严谨老练的检察官。法庭上的风格犀利多变,经常能把对手逼入难以自圆其说的境地。在他看似平淡的叙述中,往往隐藏着某些关键的细节。
    沈洛一边听,一边认真地记录着,不时翻动着准备好的资料。对于庭审的情形两个人在开庭前已经做过反复地推演。相对于池煜城的镇定自若,她的心里还有些许不安。李伟是个不容忽视的强劲对手,对于池煜城坚持要为薛宇做无罪辩护,她还是有些没底,甚至有所保留。不过她了解池煜城,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轻易动摇。简单说就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这样的人有时候还真是可恨……这一次,他能够成功吗?沈洛咬着嘴唇,偷偷瞥了他一眼,竭力收摄有些走神的心绪。
    庭下的观众表情各异,大都在认真聆听。许晋华不自觉地捏紧拳头,情绪有些紧张。他看到了辩护席上的池煜城,看着他平静的样子,嘴角不觉露出笑容。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庭审结束后他脸上失落的表情。这个以前的老同事、老朋友,还真是麻烦呢。不过,好戏一定会在后头。
    “……上述事实,有证人证言、鉴定结论、物证、书证及视听资料予以证实。
    被告人薛宇也对自己的罪行做了供述。公诉人认为,本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综上所述,被告人薛宇采用残忍手段,诱骗、挟持并杀害被害人,其行为已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构成抢劫罪。在被害人死后,被告人薛宇还对其尸体进行了肢解,对尸体造成了破坏,并将尸体抛入湖中,掩盖自己的罪行,其行为同时还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构成侮辱尸体罪。被告人的行为主观恶意明显,手段恶劣残忍,社会影响特别重大。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靠前41 条之规定,特提起公诉……”
    李伟的宣读到了尾声,审判长戴着老花镜默默翻看着复印文本,表情并无起伏。
    “被告人,你对起诉书中的内容有什么意见吗?”等李伟落座,审判长放下眼镜,询问道。
    “有,我不同意起诉书中的所有内容。我没有杀人!”一直低着头的薛宇突然抬起头,石破天惊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池塘里投入了一块巨石。
    法庭里顿时响起轻微的议论声,审判长轻咳了一声,等议论声消失,目视薛宇问道:“被告人,你是否知道你刚才的话意味着当庭翻供。你明白这么做的法律后果吗?”
    “我明白。”
    “好,继续吧。”
    “我、我没有杀人……我根本就没有杀人!”薛宇甩开额角的头发,脸色涨红,激动地说,“公诉人对我的指控是错误的!我不是凶手!警察……警察不停地审我……不停地审,我实在受不了,才违心承认了这一切。审判长,我、我是被冤枉的!”
    薛宇的话犹如再度投下了一块石头,法庭内抑制不住地骚动起来。旁听席上的许晋华张大了嘴,有些目瞪口呆,脸上充满了恼怒。
    李伟的双眼微微眯起,目光锐利,表情变得严肃。薛宇的反应出人意料,不得不令他调整事先准备好的起诉方案。不过,他并没有过分在意。
    池煜城神色平静,薛宇的反应如此强烈,也令他稍稍有些意外。薛宇当庭翻供,只是为他做无罪辩护的靠前步。接下来的讯问和询问环节才是很关键的。
    可以预见,李伟一定会抓住薛宇情绪的变化,作为这次审判的突破口。
    “请保持法庭肃静!”审判长目光扫视着下方,等了几秒,说,“被告人,提醒你一下。你的陈述将作为法庭审理的内容之一,你会为此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如果认定你有罪,将有可能加重刑罚,你明白吗?”
    “明白。”
    “好。”审判长转头目视李伟,说,“公诉人,你可以讯问被告人了。”
    “谢谢审判长。”
    李伟挺了挺胸,慢慢走到薛宇的面前,并没有急着马上提问,而是用鹰隼般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他。
    “薛宇,你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李伟拿出一张照片,贴近薛宇的面前。
    薛宇抬头扫了一眼,微微点头。
    “请大声回答,你是否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
    “是,可我并不认识……”
    “你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李伟急促地打断薛宇,冷冷地道,“告诉我她的名字。”
    “我……我,我并不认识……”
    “你不需要陈述其他内容,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李伟再度打断他。薛宇神情变幻,微微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你知道她叫什么,是不是?你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李伟紧紧注视着他,神色异常冰冷。
    “是……”
    “她叫什么?我再问一遍,她叫什么?”李伟的语气很不客气。
    “她、她叫林晓夕……”薛宇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是的,她叫林晓夕,是本案的被害人。”李伟将照片举在手上,向庭下展示着,说,“她是一位年轻漂亮且事业有成的女白领,有着关心爱护她的家人和充满希望的人生未来。可是她却被人杀害了……薛宇,”李伟突然提高声音,转过头来大声地道,“你为什么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这样一个美丽无辜的女性?”
    “反对!”池煜城立刻举手示意,“审判长,公诉人是在诱导被告。”
    “反对有效!”审判长挥了挥手,“公诉人请注意发问的用词,继续。”
    李伟顿了顿,恢复了肃然的神情,问:“薛宇,2014 年5 月13 日晚11 点到次日凌晨,你在什么地方?”
    “我……我在家里睡觉。”
    “是吗。”李伟淡淡一笑,取出一张纸来,“你看清楚,这是你在警方讯问中的供词。上面你亲口承认了上述的时间段,你正在案发现场。下方的签名,你确认是你本人的笔迹吗?”
    “我……是我的签名,可是我没有……”
    “请回答是与不是。”
    “是。”
    李伟笑了笑,收起供词继续问道:“请问,警方有没有对你进行任何的言语侮辱或者刑讯逼供?”
    “我……没有。”
    “审判长。”李伟转身面向庭上的法官,“我的问题问完了。”
    “审判长,我想请求讯问被告。”池煜城不等李伟退席,立刻举手示意。
    “同意。”
    池煜城从怀里取出那副薄边平光眼镜架在脸上,气质顿时变了几分,慢慢站起身来。
    沈洛心头一跳,她很熟悉他在无数次法庭交锋中养成的这个习惯性动作。
    没有度数的镜片只是为了掩饰他的情绪变化,进入专注状态的他将充分施展一系列犀利的辩护策略,将庭审的主动权掌控过来。
    途中池煜城和李伟擦身而过。两个人交换过一道眼神,李伟很有风度地点点头,微带笑意的眼中隐含着一丝凝重。
    池煜城默默注视了薛宇片刻,问道:“薛宇,你说你见过被害人林晓夕。请问,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那么,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见过林晓夕?或者说,你说的‘见过’是什么意思?”
    薛宇看着池煜城,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说:“我,我并不认识她。只是在警察审问我的时候,给我看过她的照片,告诉我她叫林晓夕,还问我有没有杀她,我……”
    “你在警方靠前次讯问你的时候,有没有承认杀人?”
    “没有。”
    “警方对你讯问了几次?”
    薛宇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记不太清了,大概有十次吧!”
    “你在警方第几次讯问的时候才承认杀人的?”
    “很后一次。”
    “在此之前的讯问过程中,你承认杀人了吗?”
    “没有。”
    池煜城微微一下,目光从薛宇的脸上移转过来,“审判长,我问完了。”
    庭下一片静默,任何人都能感觉到,在李伟和池煜城两个人平静的问话中
    隐含的锋芒。看似平静的法庭里,气氛开始有些凝重。靠前回合的较量,两个人打成了平手。
    庭下,林荣生微微侧过头,首度认真地打量着池煜城。眼神中开始有了些变化,眉头不自觉地紧蹙起来。梁淑贞一直紧盯着被告席上的薛宇,从他出现开始,她的身体就一直在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怨恨的光芒。旁听席的很后一排,脸上有一道疤痕的男子饶有趣味地观看着法庭上的一幕,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审判长轻咳一声,道:“被告人,你还坚持否认公诉人对你的指控吗?”
    薛宇低着头,沉声道:“是。”
    “还有其他需要陈述的吗?”
    “没有了。”
    审判长微微点头,道:“下面开始法庭举证。公诉人,请出示证据并传唤证人。”
    “好的,审判长。”李伟站起身,微微点头示意。
    工作人员将投影屏幕降下,李伟打开投影仪,展示出一组照片。
    看到这组照片,旁听席上的梁淑贞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林荣生紧紧抓住她的胳膊,面色十分难看。
    屏幕上展示的是被害人林晓夕被从湖里打捞上来的各个角度的特写。其中的一幅照片上,被害人全身浮肿,面目惨白。双臂被切割的地方空洞洞的,残留着破烂的衣服断口,翻出来的血肉已经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这是被害人被打捞上来后现场取证的照片,根据法医出具的尸体检验报告,被害人死亡时间位于2014 年5 月13 日晚11 点至5 月14 日凌晨1 点之间。被害人身上有多处擦伤和瘀青,表明被害人在死后曾有过一段时间的拖曳和摩擦。被害人的致命伤位于后脑……”李伟按下按钮,画面切换到一张放大的图像,被害人的后脑凸起部位有一个五公分左右的不规则的洞。周边的血渍和头发已经凝固。
    “……根据检验报告,该致命伤口系使用钝器如石块重击所致。可以判定被害人被人用石块重击后脑致死,在被切割下双臂后抛入湖中。这是被切割下来的手臂……”
    画面切换到一组两张照片。一张展示的是一个黑色的帆布袋,落在草丛中,袋口打开着,上面还粘着黑色的胶带。袋口里露出一段被切割下来的手臂。另一张是放大的手臂切口的照片,切口处较为平滑,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骨骼和肌肉组织。
    “被害人在被人杀害后,又被切割工具切下了双前臂,被装在一只黑色的帆布袋丢入草丛里。根据警方的检验报告,手臂切口平整,肌肉组织没有大的撕裂,证实是被一种小型电锯所致。而凶手所用的小型电锯也在现场被找到。这是警方在现场找到的关键作案工具……”
    屏幕画面被切换到放大的小型电锯上,李伟稍稍停了几秒,又切换到下一幅画面。这次展示的分别是现场采集的痕迹照片和指纹对比照片。
    “警方已经向法庭提交了一份现场痕迹和指纹鉴定报告,经过对比和科学鉴定,在现场采集到的一组脚印和在作案工具小型电锯上采集到一组清晰的指纹,都已经证实为被告人薛宇本人所留。”
    李伟举证完毕,默默地扫了池煜城一眼。
    审判长道:“辩护人对上述证据是否有什么不同意见?”
    池煜城微微沉吟,平静地回答:“没有意见。”
    法庭内响起轻微的惊诧声,李伟也有些意外地注视了他片刻。
    审判长点点头,示意李伟继续。
    “我想请法庭传唤靠前位证人。”
    “传控方证人上庭。”
    法庭内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证人席上。不一会儿,靠前位证人在法警的引导下步入法庭。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相貌朴实,穿着清洁人员常见的那种黄白相间的工作服。
    “请问你的姓名和职业。”李伟面色平静,开始询问。
    “我叫冯玉华,是一名清洁工人。”
    “你平常的工作是什么?工作的地点在哪儿?”
    “我的工作就是清扫马路,我们是分区块的,我负责西郊人民路和临湖路附近地区的清扫。”
    “临湖路在什么地方?”
    “在西郊南岭湖的下游,旁边就是南岭湖。”
    “好的,你是本案的报案人,也是靠前个发现被害人尸体的目击证人。请
    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当时,我正在附近的马路上清扫垃圾。无意中看到岸边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些衣物,我就走过去看了看,结果发现是一具女人的尸体。我吓得不轻,就立刻报了案。后来……后来,警察就来了。”
    “好的,谢谢你,我问完了。”
    “辩护人,你有什么问题需要询问证人吗?”审判长发问道。
    池煜城平静地摇头:“不需要。”
    李伟看了他一眼,道:“审判长,下面我想请第二证人出庭作证。”
    “可以,传第二位控方证人出庭。”
    冯玉华被法警带出法庭,不久第二位证人出现在法庭内。池煜城目光一亮,出庭作证的是他和沈洛曾经调查过的护林员韩福生。
    韩福生神色木然,站在证人席上左顾右盼,似乎有些不耐烦。见李伟走到自己的身前,他抬起浑浊的双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韩福生。”韩福生瓮声瓮气地答道。
    “从事什么职业?”
    “怎么?”韩福生愣了一下,冷着脸说,“你们是请我来作证,还是来审问我的?”
    庭下发出一阵哄笑声。
    “证人,请如实回答问题。”审判长微微皱了皱眉,出声提醒道。
    “我……以前当过护林员。现在没事做了,在家靠领救济金过日子。”
    李伟碰了个钉子,脑中快速转动,直接指着被告席上的薛宇问道:“你见过这个人吗?”
    “这小子……有点眼熟,对……我见过!”
    韩福生的话再度令法庭内响起一阵轻笑。
    李伟有些恼怒,扫了坐在台下的许晋华一眼。
    许晋华有些尴尬,韩福生是他找来的。原本并不情愿出庭作证,他费了不少口舌才勉强说动了他。
    “韩福生,请你描述一下2014 年5 月14 日清晨,你在南岭山脚下的湖边所看到的情景。”
    “好吧……那天早上,大概七点多钟吧,我从家里出来。就看到这个小子……他一个人待在湖边,不知道在做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他杀了人……”
    “他在湖边逗留了多久?”
    “有好一阵子,后来我也没在意。”
    “那地方平时有人去吗?”
    “很少,荒郊野外的,谁愿意去?”
    “也就是说,在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去那里?”
    “呃,是吧。”
    “你确信,那天你看到的人就是他?”
    韩福生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薛宇,点头道:“是的,就是他。”
    “好的。我问完了。”
    李伟的话音刚落,池煜城便向审判长请求对韩福生进行询问。得到审判长的许可,池煜城慢慢起身,与李伟擦身而过,他敏锐地觉察到李伟的情绪有些
    波动,不免冲着他微微一笑。
    “老韩,你一个人住在南岭山脚下吗?”池煜城问道。
    “是啊,那天你不是问过了?”
    韩福生冷着脸看了看池煜城,立刻认出他来。
    池煜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问:“老韩,你平时都一个人待在家里吗?有没有外出做些什么工作?”
    “还能做什么,老婆死了儿子也走了,以前还有事做,现在没事做了。”
    “儿子常回来看你吗?”
    “反对。”李伟皱眉举手道,“审判长,辩护人所问的问题与本案无关。”
    “反对有效,辩护人,请注意询问重点。”
    “好的,审判长。”池煜城顿了顿,温和地道,“老韩,你看到被告人薛宇
    那天出现在案发现场,当时你和他相隔有多远?”
    “一两里路吧,山脚林木多,看着很近其实隔着老远呢。”
    池煜城点点头,往后走了几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那么,你看看我手上的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韩福生愣了一下,眯着眼睛看了看,有些生气地摇头道:“我哪知道你写什么,我不认字!”
    “你想清楚,是不认字还是看不清?”
    韩福生梗着脖子,扭过头去。
    池煜城看着他,淡淡地说:“你在警方的证词上留有亲笔签名,这张纸上写的其实就是你的名字!也就是说你不是不认字,而是看不清楚!我知道,你的眼睛有病。其实那天你确实看到有人在案发现场,但是你根本不能确定是不是被告人薛宇!”
    “反对,我反对!”李伟急急站起身,大声道,“辩方律师接近脱离了本案内容,是在误导证人。”
    “审判长!”池煜城转身面向庭上法官,镇定地道,“我之所以这么问,并不是想否认被告没有到过案发现场。只是想说明证人所描述的内容存在一定的主观推测成分,有时候我们表面所看到的未必接近符合当时的事实。以证人韩福生的眼疾情况,他根本不可能看清楚一两里外的人长什么模样。”
    审判长微微思索片刻,点头道:“辩护人,请继续!”
    池煜城淡然一笑,不经意地扫了李伟一眼,转身继续问道:“老韩,你说那地方平时很少有人去,当你看到有人站在南岭湖畔的时候,你确定没有其他人也去了那里?”
    韩福生冷着脸瞪向池煜城,愣了老半天,才气呼呼地说:“我不懂你说什么,谁能打包票,那地方又没有贴着告示不允许人进去!”
    “也就是说,当时在南岭湖畔的,有可能不止一个人?”
    “哼。”韩福生面色难看,嘟囔道,“我说我不来,偏让我来。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人也是的,那天我就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池煜城正色道:“老韩,既然你自愿出庭作证,就有如实回答问题的义务。”
    “谁自愿了?还不是他!”老韩一指不远处的许晋华,“要不是他跑到我家好几次,还答应说给我两百块的误工补贴,我才不来呢!”
    庭下顿时大哗,李伟脸色铁青。许晋华一脸尴尬,额上青筋直跳,恨不能一口将韩福生吞下去。
    池煜城微微一笑,说道:“审判长,我问完了。”
    审判长面色严肃,默默地注视着李伟,说:“公诉人还有什么要询问的吗?”
    “审判长,我想请第三位证人出庭作证。”
    “传控方第三位证人上庭。”
    韩福生被法警带出去,第三位证人走上法庭。是佳惠小区的物管保安吴有德。
    “证人,请你注意,出庭作证是很严肃的行为。请你以认真负责的态度,依法如实作证。”审判长特地提醒道。
    “是是,我知道。”吴有德面带笑容,连连点头。
    “吴有德,2014 年5 月13 日晚8 点至5 月14 日上午8 点之间,是你负责小区值班吗?”
    “是的。”
    “13 日晚,你有没有看到被告人薛宇离开小区?”李伟指了指被告席上的薛宇问道。
    “是的,我看到他骑着电动摩托车独自出了小区。”
    “当时是晚上几点?”
    “9 点多。”
    “此后有没有看到他返回小区?”
    “没有。”
    “小区的出入口有几个?”
    “只有一个。”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出入,你一定会看到?”
    “是的,当时是我值班。我一直在值班室,有什么人进出我都会留意的。”
    “好的,我问完了。”
    李伟回到公诉席,池煜城缓步上前。
    “老吴,5 月14 日清晨,你有没有见到过被告?”
    “见到了,早上6 点多,我看到他背着画夹,骑着电动摩托车离开了小区。”
    “你刚才说,前晚上9 点多,你看到被告离开了小区。”
    “是的。”
    “第二天的清晨6 点多,你又看到了被告从小区离开。”
    “是的。”
    “但是,你并没有看到被告前晚上返回小区?”
    “是。”
    “你说在你值班期间,有人进出小区你都会留意。但事实上被告确实在这段时间内返回了小区,你并没有看到,对不对?”
    “这……”吴有德愣住了,讷讷着说不出话来。
    池煜城微微一笑,道:“审判长,我问完了。”
    “公诉人。”审判长将目光转向李伟,眼神里有了一丝严肃。
    “审判长,请稍等一下。”
    李伟注视着池煜城,眼神微微变幻,侧着头和助手低低地讨论了一阵,道:“审判长,我想向法庭申请被害人的父亲,林氏集团董事会林荣生先生出庭作证。”
    法庭内再度响起轻微的议论声。尽管大部分人并不清楚双方交手的第二个会合里谁胜谁负,但池煜城冷静的法庭表现还是令不少人为之侧目。许晋华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丝焦灼,韩福生的表现令他大失面子。他很清楚先前的回合里,池煜城非但未落下风,情势甚至还有一丝微妙的转变。
    池煜城和沈洛交换了一个眼神,林荣生并不在事先提交的证人名单里。很显然,李伟的这一手属于突出奇兵,想用亲情牌来掌控诉讼的主动权。
    审判长和两位审判员简短地交换过意见,点头道:“准许,请证人上庭。”
    林荣生站起来整了整衣角,从旁听席步入证人席。
    李伟稳步上前,注视着他,说:“林先生,很抱歉,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很难。但是我想大家有必要了解一下,请你说说你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很难过,也很愧疚。”林荣生眼中流露出悲伤,慢慢地说,“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没有很好地保护她。晓夕是一个很听话的乖女儿,她很爱我们,我们也很爱她。她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我的工作又太忙。我们没有给她足够的关爱。女儿可以说是我们的全部希望。在她出事后,她的母亲一直沉陷在巨大的伤痛中,至今无法释然。她是个很勤奋的人,一直都很努力。为了照顾她母亲,放弃了出国的机会。在公司里她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层管理人员,从没有因为我是她父亲而插手公司事务。我知道,她是想靠自己的努力赢得其他人的认可……她对人很好,很善良,也很单纯。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单纯和善良才遭遇了不幸……她的事对我和她母亲打击很大,我至今不敢想象,什么样的人才能对她下得了手……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包括放弃我的公司和全部财产,来换回她免受伤害。”
    林荣生停止了讲述,声音微微哽咽,眼角微红。
    庭下一片静默,一种淡淡的哀伤笼罩了整个法庭。旁听席上的梁淑贞早已泪流满面,就连被告席上的薛宇也低下了头,面色木然不知在想着什么。
    “好的,谢谢林先生。”
    李伟目送林荣生走下证人席,轻咳一声,道:“审判长,审判员,现场的各位诉讼参与人和旁听人员,我想说明的是,这桩案件是一幕本不该发生的悲剧。不仅为被害人家属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也为每一个有道义良知,热爱生命的人带来了伤害。被告为了一己之私,不仅用残忍的手段杀害了死者,还当庭推翻了自己的供述。这是不可原谅的,也是法律所不允许的。被害人在本案中不存在任何过错,被告人的行为只有受到严惩,才能彰显法律的正义与威严。”
    李伟简洁有力的话语在法庭里回响,审判长微微点头,神色凝重。
    “……审判长,其他证人的证词和相关证据附件,公诉方已经提交给法庭了,暂时没有新的举证要求。”
    “好的。辩护人,你对上述证据还有什么问题吗?”
    “审判长,我想向法庭提交一组新的证据。在详细解释这些证据之前,我想先陈述自己的意见。”池煜城站起身道。
    “可以,请吧。”
    “正如刚才公诉人所说的,本案是一幕不该发生的悲剧。”池煜城神色肃然,认真地道,“对于被害人,我想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报以同情。无论作案者有什么样的理由,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接受法律的审判。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在这里以公开的方式来调查审理此案。但是,在认定被告的犯罪事实之前,我们必须以严谨的态度和科学的验证来寻找很符合事实的真相,这才是法庭审理的本义。我有充分的理由和证据证实,被告并没有实施犯罪行为。相反,是警方在侦查过程中的疏漏和对相关事实的错误判断,才导致了今天的结果。”
    池煜城微微点头,沈洛起身将一份原始材料和几份复印件递交给了法庭工作人员。趁着庭上的审判人员和公诉人翻阅资料的同时,池煜城将自己的电脑接上了投影仪,按动按钮展示出一幅放大的手部照片。
    “审判长,我想向法庭提请本案的主办人许晋华队长出庭作证。”
    池煜城的这一手明显出乎李伟意料,接到资料的瞬间立刻急急翻阅,越看眉头越发紧蹙起来。见他突然提出申请,立刻举手道:“反对,审判长!我强烈反对!警方已经向法庭提交了完整的案卷资料,辩护人的要求接近没有必要,是在扰乱正常的法庭秩序!”
    许晋华面色惊愕,继而火冒三丈,脸色青红不定,死死地盯着池煜城。池煜城不为所动,平静地道:“审判长,我提交的证据和即将描述的内容涉及十分复杂的刑侦专业知识。许队长是这方面的专家,又是本案的侦查负责人,我有足够的理由提请他出庭作证。”
    审判长和两名审判员再度认真讨论了一番,摘下眼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准许,请证人上庭。”
    许晋华愤愤不平,狠狠瞪了一眼池煜城,大步走上了证人席。
    “许队长。”池煜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你是刑侦方面的专家,在你看来,一般凶杀案中作案者的动机和理由有几种?”
    “不好说。”许晋华耸耸肩,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也许是为情杀人,也许是为财杀人,也许是为了报复,报复个人或者报复社会,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强烈的动机,只是一时冲动,或者为了展示自己高超的智商。不过,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预谋杀人,一类是非预谋杀人。”
    “那么,本案属于哪一种情况呢?”
    “池律师,你一定没有认真阅读案卷吧。”许晋华哂笑道,“在向法庭提交的案卷资料中,已经有对本案性质的描述。这是一桩有预谋的杀人案。众所周知,被害人是林氏集团董事会林荣生先生的女儿,林先生是一名成功的企业家,也是公众人士。林家家资丰厚,被告一直无正当职业,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加之长期独居,性格偏狭,对周围的人抱有仇视心理。他正是看中了被害人的家庭背景,才动了诱骗劫财的念头。根据被告供述,案发当晚,他打电话给被害人,诱骗她独自开车离开酒吧到南岭湖畔见面。在二人见面后,被告对被害人实施了恐吓和敲诈,由于被害人激烈反抗惊叫,被告便杀害了她,并残忍地进行了分尸,并将尸体抛入湖中掩盖罪行。”
    “那么,他是以何种理由诱骗被害人单独外出?”
    “被告冒充被害人公司的员工,以提供一份举报公司财务问题的材料为理由,才让被害人上当受骗。”
    “这份材料有实物吗?”
    “当然没有了。这是被告捏造出来的虚假材料,怎么会有实物?”
    “被告的手机上有当晚的通话记录吗?”
    “被告并没有使用手机,经过查实,号码来自夜火酒吧附近的一部公用电话。”
    “当时的通话内容有录音资料吗?”
    “没有,公民的通话内容受法律保护。”许晋华瞥了他一眼,不屑地道,“作为一名律师,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池煜城淡淡一笑,道:“也就是说,这些内容都是根据被告的供述。可是在庭审开始,被告已经接近否认了这些事实。”
    “但法庭并没有认定被告的翻供行为。”许晋华有些恼怒,提高声音道,“我们警方查案并非接近根据嫌疑人的供述,这个案子有充分的证据,被告在现场留下的脚印和作案工具上的指纹,已经清晰表明了他就是凶手!”
    “如你所说,既然被告是想诱骗劫财,为什么又把她杀了?事后为什么没有向被害人家属提出勒索要求?”
    “这正是被告的凶残和狡猾之处。”许晋华严肃地道,“被告恐吓被害人不成,出于灭口目的杀死了被害人。之所以没有向家属提出勒索要求,也是因为怕暴露自己。”
    “那么被害人随身的物品,包括一些首饰、钱包中的钱,以及价值200万的保时捷卡宴并没有丢失,这又该怎么解释?”
    “这是被告故意留下误导警方调查的圈套……他的目的是在诈取一大笔的钱,钱包里只有些零钱,如果取走随身物品就有可能令他提前暴露……还是那句话,凶手很好凶残和狡猾。”
    “谢谢许队长,你为我们当庭描述了警方完整的调查逻辑。不过,还需要请你再解答几个问题。”池煜城平静地一笑,指着大屏幕上的照片道,“以你的专业眼光,你认为这是一张什么照片?”
    “一只手喽,依我看这只手的主人长期使用某种坚硬的工具,所以在中指和食指的指节处留下了茧痕。”
    “确切地说,这是一只左手。”
    池煜城抛下许晋华,望向被告席上的薛宇,道:“被告人,请举起你的双手。”
    薛宇闻声抬头,默默举起双手。
    “请大家仔细观察。照片展示的是被告人的左手特写。正如许队长所说,被告人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有很厚的老茧。因为被告人是左撇子,茧痕是他常年使用画笔创作时留下的,而他的右手并没有同样的痕迹。”
    “啊……”许晋华张大了口,隐隐感觉到不太妙。
    公诉席上的李伟皱着眉头,手里捏着的钢笔轻轻敲击桌面,身边的助手也露出紧张的表情。
    “许队长。”池煜城微笑道,“请问案发现场查获的小型电锯上留有的是左手还是右手的指纹。”
    “右……右手。”
    “以你的经验来看,当作案者使用电锯切割尸体的时候,是不是需要使用很大的力量?”
    “呃……”许晋华张口结舌,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被告是个左撇子,如果他就是作案者,在切割尸体的时候为什么不用惯常使用的左手,反而用右手?”
    “或许……或许他怕被人察觉,所以才有意这么做,混淆警方视线?对,他一定是这么做的!”许晋华像是抓到了某个关键,急急辩解道。
    “是吗?”池煜城神色平静,“刚才公诉人展示过被害人手臂断口的照片,切口处平滑,肌肉组织无大的撕裂。这说明切割时用力均匀,角度把握准确。你觉得一个惯常使用左手的人,用右手也可以做到吗?而且在你们提交给法庭的证据中……”
    池煜城顿了顿,淡然一笑道:“只有一组完整的指纹。我想并不是你们忘了提交其他资料,而是在现场只采集到了这一组指纹!这说明切割者只握了一次工具。被害人的两只手臂都被切割下来,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足够切割者留下大量的指纹。为什么只采集到专享的一组?难道说切割者擦掉了其他指纹,而有意留下这一组供警方取证?不可否认,上面的指纹确实为被告所留,但只有在被告无意中拿起了小型电锯才会有合理的解释。”
    “这……”许晋华站立不安,脸色极其难看,愤愤地瞪着他。
    法庭内再度陷入了议论,这一次审判长没有出声制止,而是和两名审判员轻声讨论起来。
    “许队长,请稍候片刻,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请教。”
    池煜城轻轻切换到另一组照片,是当日他在湖畔的岩壁上拍到的照片。其中的小树树杈和布条被特意放大呈现。
    “这是我在本月21 日下午4 点,在案发的湖畔崖壁上拍摄的一组照片。
    我在一棵树上找到了一块被警方遗漏的小布条。事后经过比对,这块小布条和被害人身上的衣物吻合。根据警方的调查报告,被害人在湖畔被杀死后,有过一段距离的拖曳,然后被抛尸湖中。许队长,作为一名专业的刑侦人员,你如何解释被害人身上的衣物会残留在崖壁的树杈上?”
    “这……这……”
    “根据这组照片,我认为被害人的死亡地点并非位于湖畔的山脚,而是在湖畔断崖的坡顶。当时被害人从上面滚落,身体擦挂在树上留下了痕迹,所以才会有布条残留在树杈间。而树身上的擦痕也证实了这一点……被害人的尸体检验报告中,全身有大面积的擦痕和瘀青,从坡顶滚落也会造成这样的痕迹。
    很显然警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遗漏了相当重要的物证,间接导致了对整个案发过程的错误推断。综上所述,我认为,案发现场极有可能还存在着除被害人与被告之外的第三者!”
    “什么?”
    “怎么可能?”
    庭下再度不可抑制地讨论起来,细心的媒体敏锐地觉察到法庭上的微妙变化,不少记者在笔记本上快速地记录着。旁听席上,林荣生侧过头,悄然对着身边的王衡低语了几句,王衡望着池煜城目光变幻,微微点头。
    很后一排的座位上,陌生男子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目光时刻不离池煜城。
    辩护席上,沈洛嘴角微微扬起,心头如同放了大石头,首度露出轻松的笑容。
    “许队长,谢谢你的配合,我的问题问完了。”池煜城很有风度地冲着他微微一笑,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
    “且慢!”许晋华气急败坏地道,“池煜城,我问你,这么重要的证据你为什么不交给警方?”
    “很抱歉,事发突然,而且我有权当庭向法官提交证据。”
    “你……”
    “审判长!”池煜城不理会许晋华,任他气哼哼地走下证人席,面向庭上的法官道,“事实上,在警方的讯问过程中,我的当事人曾完整地描述了当日他在案发现场时的情景。作为一名插画师,他有着每天到野外写生的习惯。
    14 日的清晨,他带着写生工具,骑着电动摩托车来到南岭湖畔。在写生的过程中他意外发现了草丛里被人遗弃的藏有被害人手臂和作案工具的帆布袋。出于好奇他打开了袋子,所以才会在电锯上留下了指纹。同时在现场也留下了脚印。因为担心害怕,也因为他是一个个性孤僻的人,所以他没有靠前时间向警方报案,而是选择了离开现场,事发后也没有向任何人提及。作为一名公民,他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凶手。这一事实,在警方向法庭提交的案卷资料中并没有被提及,是警方刻意为之还是无意疏漏,现在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案发当时现场可能存在第三方人员,这才是接近事实真相的关键。”
    “辩护人,你有其他的证据证明你的观点吗?”审判长轻轻捏着下巴,反复翻阅池煜城提交的材料,极其严肃地问道。
    “有。”池煜城带着自信的目光,坦然面向观众。
    “公诉人刚才展示的照片显示,被害人的致命伤位于后脑,留下的不规则伤口系钝器重击所致。警方报告中判断是一块石头,被告用石头致被害人身亡后,随手扔掉了。而这块石头并没有被找到。不是案发现场没有发现石头,而是符合相关特征的石头太多了—警方根本无法确定哪一块石头才是真正的作案凶器。至于电锯,是在被害人死后才使用的切割工具。刚才我已经说过,是警方一开始的调查方向错误,才导致了本案的关键物证下落不明。如果被害人确如我的推断,系从坡顶滚落滑下,在下坠过程中有很大可能会令后脑与崖壁撞击。接近有可能导致照片上所显示的伤口。而被害人遇害距被人在下游发现只间隔了几小时,这个时间不算长。
    如果警方能够循着正确的思路,及时勘察现场,一定能够在岩壁上找到残留的布条和被害人后脑撞击的痕迹。可惜的是,我去现场再度查看时,距案发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在此期间曾下过几次雨,痕迹已经被冲刷得差不多了。”
    “辩护人。”审判长打断了池煜城的发言,说,“你的陈述中有不少推断的内容,法庭希望你对案发现场有可能存在第三者的观点提供更多的证据,请你重点阐述。”
    “好的,审判长。刚才许晋华警官在证言中,以被告人的供述为依据,说明了本案的案发动机。但辩护人认为这一说法缺乏有力的证据支撑。
    2012 年新修订的刑事诉讼法已经明确了对嫌疑人自诉罪状的禁止条款,因此以被告的自述确定案情事实的做法是不恰当的。本案的被告人与被害人之间并无直接的利益交换关系,没有强烈的作案动机。根据我们的调查,在案发当晚,被害人曾经在夜火酒吧与人发生过冲突。警方提交的案卷资料中并没有体现这一细节,而当晚的冲突并不能排除成为本案案发的重要
    诱因。此外,我们还在被害人的社会关系人群中进行了大量调查……”池煜城停了下来,目光在林荣生夫妇身上顿了顿,冲着沈洛微微点了点头。
    林荣生神情沉重,目光闪烁,冰冷地盯着池煜城。梁淑贞紧抓着他的手臂,眼中冒着淡淡的怒火,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沈洛瞥了一眼梁淑贞,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之色,但还是起身将一份证词交给了法庭工作人员。
    “这些证人的证词采集自被害人的同事、朋友和认识她的人。根据证人的要求,他们不能出庭作证。其中一份重要的证词是夜火酒吧的服务生,他见证了事发当晚被害人和另一名男子发生的冲突。根据酒吧的服务生说,被害人经常到夜火酒吧喝酒,不少人都认识她。而且她的脾气很大,多次与服务生和客人发生过冲突。她的公司同事也证实,被害人性格傲慢,娇气逼人,令公司的同事畏惧……”
    “你、你撒谎!你住口!我的女儿不是这样的!不许你这么说她!”
    梁淑贞突然站起来,身体颤抖着,指着他怒声尖叫道:“你……你是什么律师……不许侮辱我的女儿!她,她不是这样的!不可能是这样的!你撒谎!
    你是个骗子!骗子!”
    法庭内顿时哗然,林荣生急忙搀住妻子。
    “淑贞,安静点,这是在法庭!”
    “放开我!他撒谎!你没听见吗,他在侮辱我们的女儿!”梁淑贞用力挣
    扎,头发散乱着,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
    “肃静,肃静!被害人家属,请保持法庭秩序!”审判长数次制止无效,
    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两名法警走上前,将梁淑贞带离了法庭。
    眼看着法庭里乱作一团,很后一排的男子不觉咧开嘴,轻轻舔了舔嘴唇,蚯蚓般的疤痕在额角微微扭曲着。
    “审判长,由于本案出现新的变化,我想向法庭申请延期审理。”李伟和助手紧张商议了片刻,深深望了池煜城一眼,突然举手示意道。
    “好吧。”审判长轻轻一叹,举起法槌重重敲了一记,道,“本庭宣布,鉴于本案的复杂性,基于审慎的原则,本庭同意延期审理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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