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巷人家

在悠悠的水巷背景中，五个相对独立又相互关联的故事为读者娓娓道来。小龄、草生、铛子、青川、金锁，他们都是普通的水巷少年，在成长的过程中，他们又面临着各自的问题和烦恼。他们有人努力担负起家庭的重担，有人用自己的努力弥合家庭的分隔。作家吴洲星用她擅长的细腻笔触，勾勒出每个水巷少年的独特经历，也展现了充满抒情意味的水巷生活。《水巷人家》不仅具有对小读者心灵成长的引导作用，帮助他们理解家人和朋友之于生命的意义，同时，具有风俗画特征的水巷背景，也能为今天的少年儿童开辟一种对生活新的想象。

这是优秀儿童文学原创工程获奖作家吴洲星的风格代表作。故事设置在一条水巷畔的小街里，这里生活着平凡但有充满烟火气的人们，这里的人们善良，但也偶尔有一些鸡毛蒜皮的矛盾；这里的孩子质朴，但彼此间也会有顽皮和恶作剧。吴洲星以自己最擅长的笔触，以“宝寿”“草生”“铛子”“小龄”等几个孩子为主角，展开了一幅动人的水巷人家生活图景。宝寿讲述了一个孤儿被庵中姑姑和养父母如亲生子般对待的故事，草生则讲述了养鸭男孩在家庭出现变故后的艰难心理历程，铛子则是一个打铁少年，跟着师兄和师傅走街串巷，在师兄选择了放弃打铁以后，他肩负起了追随师傅的重任，小龄原本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但是父亲的受伤让家里顿时陷入了困境，小龄勇敢地挑起家里大梁，在卖豆腐的过程中，她还收获了珍贵的友情。

吴洲星，1988年生，宁波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获2010年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浙江省年度优秀作品奖、九歌现代少儿文学奖、“周庄杯”全国儿童文学短篇小说奖等。出版长篇小说《沪上春歌》《红舞鞋》《秘密如花》《小城故事》《大院里的夏天》《高四》《哭泣的月亮》《不说再见》《亲爱的土豆》，绘本《出售自己的蛇》《神奇的爆米花机》等。

小龄/001
草生/039
铛子/077
青川/121
金琐/159

     小龄 天边才透出一抹蛋壳青的浅光，水巷里还是灰蒙蒙的，一扇门被打开了。一斗昏黄的灯光浅浅地倾倒出来，倒在巷子里，像一捧雪似的悄无声息。小龄探头往水巷里张望了一下，水巷里静悄悄的，仿佛一切都还在沉睡，别说人了，连一条狗都没有。一团雾气清冷地扑到小龄的脸上，她忍不住缩着脖子打了一个寒颤。 “小龄，等天亮了再出门，来得及。”妈妈的声音传出来。 小龄乖巧地答应了一声。她回到厨房，妈妈正把竹筐上的扣环挂到扁担上。竹筐里放着切好的整整齐齐的豆腐，还在冒着热气。豆腐放在木板子上，像白玉一样无瑕，木板子下面垫着一层干净的稻草。 豆腐是妈妈昨天夜里做的。吃过晚饭，她就开始忙碌了，小龄起初还帮妈妈烧火，到十二点的时候，眼皮子开始打架，她终于熬不住，靠在灶台后面的墙上睡着了。妈妈把她摇醒，催她去睡觉。 “去睡吧，明天一早你还得去送豆腐呢。”妈妈用手捋了一下小龄额前散乱的头发。 小龄去睡觉的时候，妈妈还在厨房里磨豆子，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束灰暗的花朵。小龄知道妈妈又要一个人忙一整夜了，只有影子和石磨发出来的单调的声音陪伴着她。 从前也是这样的，只不过做豆腐的是爸爸。 做豆腐要忙一整夜，必须在深夜赶着做出来，一早给饭馆送过去，不能耽误人家做生意。 小龄早上起来的时候，妈妈已经做了三锅豆腐。 一宿没睡，妈妈的眼窝子都是青的。 “妈，你赶紧去睡一会儿吧。”小龄心疼地说。 “等你出了门再说，不着急。”妈妈说。 妈妈把米汤也熬好了，盛出来放在灶台边上。小碗边还搁着一枚洁白的鸡蛋。 小龄把米汤喝完，没有吃鸡蛋，她想把鸡蛋留给爸爸。 妈妈说：“吃吧，你还得赶路呢，需要力气。” 小龄就听话地把鸡蛋剥了皮，小心地吃下去。 早饭后，天也渐渐地亮起来。曙光驱散了黑暗，一轮胭脂红的太阳像红灯笼般笼着一团雾气，蒙蒙地挂在天上。巷子里已经有扫街的人出来干活了。 小龄把担子挑起来的时候，妈妈对她说：“去了跟李老板好好说，他会理解的。” 小龄答应了一声，挑着摇摇晃晃的担子出了门。 小龄挑着担子从水巷里走过。两筐水豆腐分量不轻，沉沉地压在她稚嫩的肩头，扁担随着小龄的脚步咯吱咯吱地响。 上桥了。河面上的雾气还没有散，一团团湿漉漉地浮在微微泛黄的芦苇丛中，像一个未醒的旧梦。河对面有一大块菜地，地里种着白菜，白菜叶上挂了霜，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小龄卸下担子，立在桥上歇了歇。远处的岸边泊着一艘船，是养鸭子的人家的船，这会儿还没有动静，孤零零地靠在岸边，像一尾冻僵的鱼。鸭子们大概也钻到草窠里去了，河面上一只鸭子也没有。 小龄歇够了，掀起蒙在筐上的白纱布看一眼。走了一路，豆腐还是温热的。豆腐微热的余温仿佛给了小龄莫大的力气和温暖似的，她又把担子挑起来，继续往前走。 大街上有个非常高的门楼子，门楼子上挂着一块红色的匾额，写着：李家饭馆。 小龄走到门口没有停下来，依然往前走。这是爸爸跟她说的，送豆腐去的时候从后门进，后门靠近厨房。 小龄挑着担子一口气到了李家饭馆的后门。后门不像前门那么气派，是个院子，连着厨房，不时有挑着东西进进出出的人，送菜的，送鱼的，送肉的，都是赶早给饭馆送货来了，看上去非常忙碌。小龄一看到这些担子，心里就有了一丝勇气。院子靠墙码放着劈得整整齐齐的柴垛子。柴垛旁，一个块头像黑塔的伙计在劈柴。在他的对面，挨着墙角的地方，几个女人正忙着择菜、洗菜。通往厨房的那扇门下着门帘子，门帘子不时地被人挑起，伙计和帮厨的人不停地进进出出。 小龄不知道哪个是金伯，但她知道金伯是李家饭馆的厨子，这个不会错，给李家饭馆送豆腐的生意，还是金伯帮爸爸兜来的呢。 爸爸跟她说过，金伯是他们老家没出五服的亲戚。小龄一家几年前搬到水巷来的时候，只带着一门手艺——做豆腐。但即便做豆腐的手艺再好，顶到天了每天也就卖出一锅，只能勉强维持生计。爸爸愁得天天吃不下饭，天天往外跑寻找生意。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认识了金伯，金伯是李家饭馆的大厨，他介绍了这单生意后，每天给李家饭馆送豆腐就成了小龄家最主要的生计来源。李家饭馆每天都要预订两锅豆腐，爸爸每天做三锅，往李家饭馆送两锅，剩下的一锅就在家卖。 若不是一个多月前，爸爸把腰摔坏了，给李家饭馆送豆腐的活儿怎么也不会轮到小龄。 小龄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是端午节，爸爸出门的时候，是她把小毛驴黑子牵出来的。 爸爸把车架子套在黑子的身上，又把热气腾腾刚出锅的豆腐搬上车。妈妈还出来特意嘱咐了一声，说端午节了，叫金伯来家里喝一杯。 “人家是大厨，哪里瞧得上咱们的手艺。”爸爸说。 妈妈说：“瞧得上瞧不上，都是一片心意。要不是人家金大哥介绍生意，能有今天的日子吗？” 爸爸点头答应了。 小龄跑出来，把一个彩线编织的蛋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