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生长

苏童×张清华×邱华栋 联合推荐
新生代军旅作家曾剑新长篇小说
少年成长的隐痛与倔强
超越血亲的深情与恩义
一个农村少年成长为军旅作家的坎坷之途，一个家族四代从军的热血底色。
无论世事多么艰难，终有阳光透过云雾，照耀人间。

长篇小说《向阳生长》以少年成长史的书写方式，将党和国家对人民的影响和恩情融入文字里。主人公杨向阳在养父的影响下从军并成为一名专业作家，既实现了自我价值，更以文学的形式传播大别山的红色精神。小说以个人史、家族史为脉络，红色精神、革命血脉贯穿其中，作者以一个家族的从军史向读者表明：无论世事多么艰难，终有阳光透过云雾，照耀人间。

一棵向阳生长的树——《向阳生长》代序/邱华栋
第一章先人们
第二章初上窑场
第三章烈士
第四章恐惧
第五章我叫杨向阳
第六章父母婚姻
第七章窑上时光
第八章聋二与秀姑
第九章挨刀的男人
第十章大火
第十一章活着
第十二章像云朵一样飘荡
第十三章大郎从军
第十四章送水堤
第十五章入学记
第十六章野水塘
第十七章风吹槐花落
第十八章倒春寒
第十九章去军营
第二十章手艺人
第二十一章雨中的呼喊
第二十二章村官
第二十三章母亲过生
第二十四章净身
附录：自叙传、农家军歌与战争创伤叙事——读曾剑长篇小说新作《向阳生长》/郑润良

     第一章 先人们 1 日头挂在河西坝，霞光涂抹下来，竹林湾像一幅油画。大人在畈田忙活，细伢还没放学，二奶成为画中的主角。她扶着门框，跨过门槛，下了三级石头台阶，倒腾着小脚，在温暖的光线里，蹒跚走向后山坡。二奶老了，身子越来越短，影子越走越长。 二奶站在后山坡，沐着日渐暗下去的光线，翘首盼二爹。二爹十三岁那年，跟着红军的队伍走了。二爹走后，再没回来。二奶去后山坡盼二爹，每天如此，成为竹林湾一道移动的风景。 她没迎来二爹。她双脚像缠着绊绳，迈着碎步，行走在村路上，往家走。她的眼睫毛颤抖着，内心的失望在她面部表露出来。她慢慢倒腾到家门口。 散养的鸡，懒洋洋往屋里进。 二奶倚着石头墙，望着西天那淡紫色的光线，许久地凝望。她累了，耷拉着脑袋歇息。一声狗吠，二奶受了惊扰，睁眼，夕阳的光线未撤尽，二奶冲着狗说：叫啥？天还早，你二爹还没回来呢。 该回来了，我再等一会儿，二奶说。二奶每天黄昏都这么说。有人的时候，就对着身边的人说，没人的时候，就对着鸡或狗说。鸡和狗有时也听烦了，躲开去，她就对墙说，对着门前那株桂花树说。 桂花树是二爹当红军那年春天栽种的。二爹挖坑，二奶浇水。二爹走后，桂花树成为我家的纪念树，是二爹留给二奶的优选念想。 那时穷哎，深秋了，水都呼呼往外冒寒气了，你二爹只有一身单衣，鞋都有得穿。 二奶凝望着桂花树，有时，目光从桂花树的枝叶问穿过，落在东南的石拱桥上。无论目光朝向哪，二奶的眼里，都噙着泪。 霞光消逝后，天暗下来，而屋里还没有掌灯时，累了的二奶，就蹲在屋檐下。她不会进到屋里，也不会去拽灯绳。她就蹲在那里，似乎她是鸡婆，在等待鸡崽们进窝。 父母从畈田回来。我们从学校回来。父亲挥动着双手，对二奶说：娘，天黑了，凉了，进屋吧。二奶不应父亲，仿佛父亲是在同别人说话。我说，奶，进屋。二奶不理我。她从来不是别人让她进屋她就进屋，她只在天接近黑下来，实在等不到二爹，她才双手扶墙，慢慢把自己移到堂屋里。 我们管二奶叫奶，抄近道。我们没有亲奶。我们的亲奶早死了。二爹是二奶的男人。我们红安人，管爷爷叫爹，管父亲叫父、伯或爷。 二奶的门牙落光，她那瘪下去的嘴，增添了嘴角的皱纹。一头干枯的白发，遮挡不住她窄小的额头。额下，那双眼永远闪动着企盼的光，偶尔有点响动，那眼里就瞬间布满惶惑与不安。 二奶还没接近老，因为她还有泪。一次，我问，奶，你哭了？二奶摇摇头，说是风扫了眼。我不再问，但心里清楚二奶的痛。二奶说，你二爹跟着红军走，是想打土豪，分田地，有屋住，娶媳妇。二奶说到这儿时，总是一脸幸福和羞涩，笑容荡漾在她那横竖交错的皱纹里，一定是二爹俊俏的少年形象，浮现在她日渐混浊的眼前。 二奶的话，显然有杜撰的成分，十三岁的二爹，未必那么早就会想到娶媳妇。 二奶是二爹的童养媳。她是跟着她的母亲讨饭到我们竹林湾来的。那天，二奶被她母亲拽着，在我们竹林湾乞讨了一个下午，直到太阳落山，一口凉粥都没讨着。天黑下来时，我的爹爹给了她们一个饭菜团子，饭少，菜多，且是野菜。爹爹把饭菜团子放进她们那只有个缺口的碗里，对这对母女说：你们到别的垸子里去讨吧，年景不好，歉收，我们竹林湾的人，自个儿都吃不饱。 当母亲的就点着头，蚊子一样细的声音嗡嗡道，我们吃完了就走。 爹爹关了茅屋的门。半夜里，爹爹听见孩子的哭声，先前以为是野猫在叫，又怀疑自己在梦中。细听，那哭声清晰了。他起床，开了门，循着哭声，借着月色，在茅屋右侧的稻草堆旁，他看见了那个讨饭的女孩，却不见那当娘的。娘把女孩哄睡着了，自个儿偷偷地走了。 爹爹在清冷的月光下，看着这个六七岁的女孩，她在初秋的风里，身体抖瑟着，牙磕着牙，咯咯地响。爹爹说，跟我进屋吧，明早我带你去找你娘。爹爹说这话，是骗她，也是骗他自己，让他有勇气把她带进来。这年头，多一张嘴，或许就要舍去一条命。 这年爹爹十六岁。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