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博的故事

苦难的开头1
厄运从春天扑来9
缝了五百个针脚的腿16
他被蒸了三个月23
“我要上学”31
比电影还吸引人的人40
一夜扎了二百针47
上学难，退学更难55
噩耗：中专不予录取62
最后一次治疗失败71
收酒瓶子的人80
灵堂前的哭声90
被开除的临时工103
天无绝人之路119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129
……

     苦难的开头 雪，越下越大。 冬日里的凌晨四点，尚处黎明前的黑暗，天空本该是漆黑漆黑的，可在雪花的映照下，竟变得灰蒙蒙的了。在灰蒙蒙的树林里，雪花并不是直线下落，而是像白色的小飞蛾一样，上下左右地翻飞着，搅得人心烦意乱。 董梅英手里拉着大的，怀里抱着小的，吃力地在雪地上走着。一阵阵强劲的西北风，打着呼哨从山口卷来，刮得他们东倒西歪。 由于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衣，上面又落上了厚厚的积雪，从远处看，就像一大一小两个雪球在雪地里慢慢滚动。 田野里静极了。他们脚踏在雪地上的嘎吱声，传得很远。就连平日里细微的呼吸声，也变成了厚重的呼哧声，似乎比平常放大了好几倍。 夜的寂静，雪的惨白，风的怒号，使他们娘儿仨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事。 突然，半空中咔嚓一声响，把他们吓呆了，一下子全都坐到了雪地上，只觉得雪比刚才大了几十倍、几百倍。突然，哥哥骨碌碌地向坡下滚去，雪地上只留下浅浅的一道小沟。 “我的儿啊！” 董梅英尖叫着坐在地上，溜滑梯一样向儿子的方向溜下去。等她抱起儿子，像两个雪人似的爬上坡来时，才发觉孙建博不见了。 “建博，建博，你在哪里？” 董梅英发疯般喊着，四处摸索着。在他们刚才坐倒的地方，有一个小丘似的雪堆。董梅英跪在地上，使劲地扒那个雪丘。扒了一会儿，露出一根树枝，等她拉开那根树枝时，孙建博从雪堆里露了出来。 董梅英抱起儿子，拍打干净他身上的雪，又抠出他耳朵和鼻孔里的雪，摸着他那被树枝划破的脸，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等他响亮地哭了一声之后，她才放下心来，两行泪水唰地流了下来，嘴里不住地咕哝着：“谢天谢地！还有气，还活着！” 直到这时，他们才看清楚，原来是一根横在半空中的枯松枝，因上面落了太多的雪，不堪重压，折断后掉了下来，落下的雪将他埋在了下面。 “咱咋这么苦啊！” 董梅英把他们兄弟俩搂在胸前，低声痛哭了一会儿，然后抖了抖肩上的雪，又拖着他俩，向她上班的工厂走去。 雪下得更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四处飞舞，落到睫毛上，让人睁不开眼。 孙建博从记事起，就重复着这样的路线。 这时的孙建博才两岁多，自然记不了许多，但长大后常听大人说，他母亲就是这样上班的。一年四季，雨雪风霜，每天早上四点钟起床，领他们走几里的山路，把他们兄弟俩送到托儿所后再去上班。其间受的苦，遭的罪，她不说谁也不知道，但偶尔说出一件来，就够人唏嘘感叹半天的。 雪地里的一场虚惊，把他们娘儿仨吓坏了。孙建博被吓得直往母亲怀里拱，哥哥直往母亲腿上蹭，弄得董梅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不稳了。 “好孩子，别害怕，快到厂里了。”董梅英说得再温柔，也赶不走孩子们心头的恐惧。看看没办法，董梅英又出了新点子：“孩子，妈妈给你们唱个‘唱儿’，好吗？” 他们兄弟俩最佩服母亲这一点。别看她没有多少文化，可肚里的“唱儿”永远也唱不完。当他们不高兴或者害怕时，只要母亲一唱“唱儿”，他们就会安静下来，孙建博长大后才知道，母亲的这些“唱儿”就是民歌，连大学里的教授都四处搜集研究呢！ 打箩箩，箩面面， 请俺好儿吃饭饭。 啥饭？杂面。 谁擀的？老红眼。 咋着擀？扒眼。 谁推磨？豆虫。 咋着推？蛄蛹。 谁烧火？秃老婆。 咋着烧？扒拉着。 谁打水？蚂蚱。 咋着打？蹦跶。 …… 董梅英还没唱完，他们哥儿俩就笑了起来。 天开始放亮了。林子里那些没积雪的树枝上，站满了一群群刚刚醒来的小鸟。它们使劲扇动着被雪濡湿的翅膀，用黑黑的尖喙梳理几下羽毛，然后抬头望望灰蒙蒙的天空，想想今天因下雪而无处觅食的境况，无可奈何地向着大雪叫几声，就垂头丧气地不动了。 “我们要学习董梅英同志这种大公无私的精神，自觉地投入到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中去……在阶级斗争、生产斗争和科学实验三大革命中再做贡献……”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