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巴蜀与中原的关系

大师之作，经典与发展。半个世纪前，顾先生提出“层累说”，本书可谓该说在四川古史研究上的一次具体应用。半个世纪后，国家领导人为他的“层累说”做新解：“顾颉刚提出了一个‘古史层累说’，其实正面理解应当说，每代人都有积累、有发展、有丰富。如果后人累积和丰富的文化内涵，有利于当代社会、有利于中华民族未来发展，那我们何乐而不接受呢？”通俗讲述，简单有趣。五丁开山、望帝化杜鹃、文君沽酒、巴清开采丹砂......一个个精彩的历史故事串联起秦汉时期巴蜀与中原的关系。

《论巴蜀与中原的关系》由顾先生三篇有关巴蜀文化的论文组成，即《古代巴蜀与中原的关系说及其批判》《<蜀王本纪>与<华阳国志>所记蜀国事》《秦汉时代的四川》。作者认为巴蜀文明具有独特性，提出巴蜀文化在战国之前是独立于中原文化发展的。书中运用的历史地理、二重证据法、梳理各类历史资料等研究手段，正是顾先生一生学术事业的回顾。

顾颉刚（1893—1980），江苏人。中国现代学术大师，现代古史辨学派的创始人，中国历史地理学和民俗学的开创者。中国近代学术发展目前有着重要影响的一位学者。先后在厦门、中山、燕京、北大等多所大学任教授，曾创办朴社、民俗学会、禹贡学会等，主编《燕京学报》《禹贡半月刊》等。1954年后历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古代巴蜀与中原的关系说及其批判/001
《蜀王本纪》与《华阳国志》所记蜀国事/094
秦汉时代的四川/103

    古代巴蜀与中原的关系说及其批判 抗日战争时期，我国的专家学者差不多全体集合到四川。当时，对于川康的自然界和社会各方面的调查研究风起云涌，实在是抗战前所没有预料到的收获。单就史学界而言，重要的论文像徐中舒先生的《古代四川之文化》a，朱希祖先生的《古蜀国为蚕国说》b，孙次舟先生的《读古蜀国为蚕国说献疑》c《从蜀地神话的蚕丛说到殉葬的蚕玉》和《关于金蚕解 a  《史学季刊》第1卷第1期，1940年3月成都史学季刊社出版，第 28—41页。 b  《时事新报》《学灯》第44期，约于1939年春间出版。此文我没有看 见，从孙次舟先生文中知道一个大略。 c  《齐鲁学报》第1期，1941年1月私立齐鲁大学出版，上海开明书店代 发行。 释的补正》a，杨向奎先生的《李冰与二郎神》b，都是可以纪念的作品。我自己呢，到成都快两年了，服务的余暇曾游了郫县的望帝丛帝陵、温江的鱼凫城、双流的蚕丛祠和瞿上乡，对于古代的蜀国也浮动了重重的幻想。蜀国的材料不多，满想下手整理，写一篇古蜀国的传说。无如一经下手即感困难。其关键为：当时的蜀国本和中原没有关系，直到春秋战国间才同秦国起了交涉。李白《蜀道难》所谓“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c确是说得不错。不幸历代人士为秦汉的大一统思想所陶冶，认为古代也是一模一样的，终不肯说这一块土地上的文化在古代独立发展，偏要设 法把它和中原的历史混同搅和起来，于是处处勉强拍合，成为一大堆乱丝。一班修史的人难以考核，把这些假史料编进许多史书里去。彼此纠缠，把人们的脑筋弄迷糊了，古蜀国的真相，再也看不清了。我敢断然地说：没有的破坏，何来合理的建设！所以必须先做一番破坏工夫，然后整理蜀国的史事 a  此二文载《经世战时特刊》第47—48期合刊，1939年10月重庆经世 半月刊社出版，第55—59页。 b  稿存齐鲁大学国学研究所，待刊。 c《李太白全集》卷2《蜀道难》，四川彰明县刻本，第12页。 方可拨云雾而见青天。现在就写出这一篇，做古蜀国史研究的 一个引子。巴国事少，也就连带述及。 甲、巴蜀与中原的关系说 1. 人皇 照从前人的见解，巴蜀和中原的不可分割性是从开天辟地 以来就如此的，直到秦灭巴蜀时止，其关系不曾间断过。这些 事实的证明照了他们所讲的时代的次序写下来就是下面的话： 中国最古的帝王是三皇，三皇里面的第三位是人皇。纬书 里面的一种《春秋命历序》说： 人皇氏九头，驾六羽，乘云车，出谷口，分九州。     宋均注道： 九头，兄弟九人。a a《太平御览》卷78《皇王部》三，上海商务印书馆《四部丛刊》本， 第2页引。 谶书里面有一种《洛书》，也说： 人皇，……兄弟九人，分理九州为九囿；人皇居中州，制 八辅。a 人皇分九州为九囿，派弟兄去分头管理。蜀在秦岭之南，照 《禹贡》的分划是在梁州境内，该作人皇的一囿。因此，标 准的四川史家常璩作《华阳国志》，也就根据了这条材料而 说道： 华阳之壤，梁岷之域，是其一囿；囿中之国则巴蜀矣。b 又说： 蜀之为国，肇于人皇，与巴同囿。c a  《华阳国志》卷1《巴志》，成都志古堂据题襟馆本影刻本，第1页引。 b  《华阳国志》卷1《巴志》，成都志古堂据题襟馆本影刻本，第1页引。 c  《华阳国志》卷3《蜀志》，第1页，版本同前，以盾凡已见前者同 此，不具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