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优秀文学70年精选 中篇小说卷

《福建优秀文学70年精选·中篇小说卷》集中展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福建省中篇小说创作走过的历程与丰硕的成果，既是对70年以来福建中篇小说创作的一次梳理和回顾，也是"小说闽军"队伍的一次集体亮相，将产生一种集聚效应，在读者中引起反响。同时也将推动福建省的小说创作出高原，出高峰。

1佛手
49远山远水
105双镯
141辽远
177周渔的喊叫
232寻找妻子古菜花
270淡绿色的月亮
309林老板的枪
356幻想先生
384目光下垂
425赃犬
464梨城叛徒
500我们都是你身上掉下的肉
532桃李赋
562父亲的永生楼
606角斗士
637王固本的活人证明
670麒麟
714后记

     佛 手 ◎袁和平 楔 子 茶乡多雾。仲春三月，仙凡岭山麓云堆雾涌。山，仿佛裹着云纱雾帐，沉浸在酣眠之中。整个大山是个人迹罕至的密闭世界。一九五五年，仙凡岭山麓的自然植被尚未遭到破坏。阴森森的参天古树林间，默立着枝丫光秃的朽树，恣肆纵横的野藤穿织着荆棘和灌木丛，连同漫山遍野厚厚的茅草，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屏障。除了猎人偶尔在密林中留下那行孤独的脚印，再没人打搅这个沉寂的王国。 半洋村陈氏兄弟，便是时常出没林中的猎手。大哥叫吓康，小弟唤吓覃。弟兄俩昨日在观音岩旁一个山涧里，发现一群岩羊的蹄印。不待天透亮，弟兄俩便蓑衣一披，土铳一扛，摸进了密林。刚在山涧里拐了一个弯，不料正和那几只岩羊撞了个面对面。双方都呆住了。 “依哥，”吓覃显然不老练，激动地喊，“你快看!” 岩羊掉头就跑，吓康举枪就放。但听见那枪“噗”的一声响，透出股霉湿的潮气。天太阴，受潮了。中弹的那只领头羊，像当头挨了一棍，在地上一滚，跳起就跑。吓覃第二枪未等放出，那只岩羊就已消逝在山涧浓浓的烟雾里。 “追!”吓康蓑衣一甩，喊道，“它不会跑远的!” 兄弟俩拔腿就追。追出山涧，眼前顿见开阔。山坳间是一片狭长的洼谷，一簇簇灌木丛撑展着高低错落的伞冠，像汹涌的海浪布满洼谷。那几只岩羊闪进灌木丛，便无影无踪了。如果不是顷刻之后，灌木丛里飞起几只鹭鸶，大概无法引出后来的故事。 “看!”吓康惊喜地指着飞起的鹭鸶，说，“它跑不掉的，就在鹭鸶飞起的地方!” 鹭鸶飞起的地方，必是湖湾水泽之处。岩羊负伤失血，必定要寻水解渴的。还用说吗?钻进树丛里找吧!根本就没有路。那小树似的灌木丛，长得比人还高，丛丛紧挨，层层叠叠，密得让人难以插足。吓康心急火燎，忽然听见吓覃在一旁喊： “依哥，这里有一条路……” 荒无人烟的灌木丛中怎么会有路呢?吓康诧异，上前一看，果真密灌木丛中隐约现出一道豁口，一条破碎的石板路正静静地朝灌木丛中延伸。一块块石板，或被倔强的树丛顶翻在旁，或是被山洪搬到别处，东歪西躺，七零八落，简直就像条撕碎的带子． 沿着石板路遗址朝里走，很快到达水边。看来这儿曾有过烟火，因为，他们立足的溪前，是一座倒塌的石桥。时光久远，风侵雨蚀，摊散于溪岸两侧的乱石堆，被密密的野蕨掩盖着。溪水浸泡着的条石，长着碧碧毵毵的水藻。这水藻在潺潺的流水中，像被流逝的时光捋抚着的那绺历史的长须。 事实上，历史上的仙凡岭是个有名的佛教圣地，尤其是主寺庙栖霞寺，方志上称“为东南沿海十大丛林之一，其余大小山头，古刹梵寺多达十数处，寺僧聚达千计”。陈氏兄弟越过小溪，便来到一片瓦砾成堆的废墟上，锈迹斑斑的香鼎卧在荒草中，露出残缺的身影，刻满偈语的石柱东倒西歪，泛着厚厚的藓茸。整个废墟透出一股潮湿的霉气。 从桥边搜索到这儿，又沿废墟两侧一阵寻找，这对已经失望的猎人，正沮丧地决定返回时，吓康偶尔瞥向草丛的目光，忽然被什么吸引住了——废墟一侧的石隙间，长着一簇簇形态怪异的野茶。这野茶桩根突虬曲，披满茸茸的金绒藓，一派古奇面貌。那似挣扎着伸向草木缝隙间的枝条，像拥抱那抹稀微的日光，更像在向人发出某种召唤。 “哎，”吓康眼睛一亮，笑道，“这东西倒可值几个钱的!” “是吗?”吓覃不屑地一笑，“砍下它当烧柴卖?” “你莫见城里人都爱摆设假山盆景，”吓康到底比弟弟多见过些世面，说，“反正空手下山，我看莫如把它挖走，明日坂埔有墟，碰碰运气去……” 放下枪，兄弟俩从腰上抽出刀——这名噪茶乡、绝世旷久的名茶佛手原种，就这样重见天日了。伯乐慧眼识骏马，伯牙裂琴谢知音，这都是千古美谈。那么，这名贵的佛手原种下山后，又将面临怎样的场面呢?且看下回分解。 茶 市 翌晨，吓康把几段野茶桩往担筐里一放，赶墟去了。出深山，乘木船，在旧渡口换乘上捎脚的汽车，赶到坂埔时，时间差不多已近中午了。 坂埔，山地与沿海平原交接地带的一个县镇。起伏连绵的仙凡岭和向着东南逐渐平缓的田畴沃野，使这个夹居其中的县镇独具风情。平原地带莲荷盛开的湖塘环衬着小镇一侧，山地密密的树林簇拥着小镇另旁。镇里，山地简朴的杉板楼和沿海侨乡阔绰的别墅洋楼，奇特地浑成一个和谐的整体。这似乎应归功于那些红色的瓦碟。镇上所有的楼房都顶着红色的屋顶，这在碧树蓝天之间，犹如一片燃烧的云霞。不过，山地的杉板楼舍在这儿似乎顺应了沿海地带骑楼毗邻、檐廊相接廊巷式的建筑格局，也把供人遮雨的瓦檐长长地伸向街上。南国多雨，就连浓冠掩天的樟树和榕树，也展着伞盖似的树冠。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