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呀几道道弯

作家张晓楠成长于鲁西南地区一个距离黄河不远的小村庄里，这是一个位于黄河文化、齐鲁文化和中原文化的交错地带，千百年来，黄河水滋养了她两岸数不清的孩子，也包括作者的童年和少年时光，还有他带着泥土芳香的情感和文字。

张晓楠：山东鄄城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山东省作家协会签约作家。近年主要致力于儿童文学创作。出版诗集《叶子是树的羽毛》《和田鼠一块回家》等4部。作品入选《新中国60年文学大系》《改革开放30年的中国儿童文学》等多种选本。诗歌作品《不能飞翔的鸟儿》被选人全国高等师范院校通用教材。诗歌绘本《一只铅笔的梦想》人选“中国幼儿文学百年经典”书系。荣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冰心儿童文学奖、中国电力文学奖、齐鲁文学奖特别荣誉奖、泰山文艺(文学创作)奖、牡丹文学奖等。作品被中国现代文学馆收藏。

黄河水呀几道道弯/001
门前的老槐树/011
想起姥爷/015
喜欢喝酒的舅舅/019
豆腐老林/023
走亲戚/027
送粥米/031
想起小人儿书/035
给奶奶买一双好鞋/039
小学的记忆/042
写信的事儿/046
画手表/050
穿杨叶/054
花生奶糖/058
说书先生/062
飞天咣咣/067
卖萝卜/071
尿鱼/075
打招呼/078
二妮/082
阿黄的故事/086
洋车子/090
火盆子烘笼/094
春节点心/098

     黄河水呀几道道弯 1 我小时候，寄居在乡下的奶奶家。 奶奶家的村庄在黄河滩边，是鲁西平原的一个偏远小村。和奶奶搁对门邻居的，是山根大大。 已经记不清山根大大的具体装束了，好像他总是一条羊肚子毛巾、一件粗布坎肩儿。太阳把他的脸、胸膛晒成古铜的颜色。 山根大大手执鞭子，腰间别着根烟袋杆，身后跟着那只牛犊似的公羊——骚虎。 “山根，溜羊啊？”见山根大大出门，奶奶就招呼说。 “是嘞，二婶子，让毛皮跟上吧！”山根大大把鞭子往腰间一插，走过来抱我。 “去吧，晌午回来吃韭菜坨子。” 说话间，我已稳妥妥骑在了骚虎身上。 我们到黄河边的一块草地去。公羊骚虎静静地啃草，山根大大和我就在一旁的沙滩上，肚皮朝天晒太阳。 “大大，羊儿会跑丢吗？” “不会不会，骚虎可懂事啦，和毛皮一个样儿。”山根大大拔一根青草，往我脸上蹭，痒得我哇哇乱叫。 “毛皮，你家在哪儿呀？” “在黄河那边。” “那边啥地方呀？” “很远很远的城市里。” “错喽错喽，这儿才是你的家，不信呀，回去问问你老子，问他根儿在哪里？” “不，就在大城市，那儿有妈妈，有妈妈的地方才是家。” 山根大大就怔住了，好大一会儿，才喃喃地说：“是嘞，有娘的地方才是家呐。” “大大，你去过大城市吗？” “大城市？”山根大大摇摇头，拧开酒壶呷了一口。 山根大大便不再言语，枕着手臂望云儿飘。 大约是八九月间，黄河水波涛汹涌，麦秸垛似的浪头忽起忽伏。和着水声，山根大大哼起了曲儿： 黄河水呀几道道弯儿。 哪一道流到妹妹心坎儿： 呼儿唷嗨几道弯儿， 哥哥我这头儿心酸酸…… “大大，你哭了？”我凑过去擦他眼角。 “哦，眯眼了眯眼了。”山根大大站起身，“走，看骚虎吃饱了没有。” 2 “套车喽套车喽！二婶子，捎啥东西就说话。啊？”山根大大隔着土墙招呼道。 我就知道山根大大要进城了，丢下饭碗，跑过去凑热闹。 车子上放满了瓶瓶罐罐，上面还花花绿绿粘了纸条儿：谁家一斤酱，谁家二斤盐…… 公羊骚虎威风凛凛地驾车子，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山根大大在它的长角上系了根红绸带，风儿一吹，飘来飘去。 “毛皮，在家里好好待着，大大给你买冰糖葫芦回来。”山根大大跃上车子，鞭儿一甩，就上了路。 ——我至今能忆起羊拉车子的情景，又肥又大的公羊骚虎驾着车子，成了方圆十几里的一大景观。 我只好待在家里，看奶奶在院子里拆洗被子。 “奶奶，大大进城干啥去？” “为乡亲们买东西呵！” “是谁派他去的呢？” “没谁派。”奶奶停了停，说，“你大大一个人过日子，闲着也是闲着，见庄户人进城难，就隔三岔五到城里去。” “唉，”奶奶叹口气，“苦命人呢，从小没了爹娘。年轻时候，跟后村的一个闺女相好，可那家嫌贫爱富，活生生给拆散了。” “后来呢？” “听说那闺女被她爹卖给城里一个开药铺的糟老头儿了。” 我这才想起山根大大哼的曲儿，似懂非懂。 P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