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此后:高更回忆录

一个憎恶被文化束缚的野蛮人；一个具有泰坦精神的人；一个拆毁玩具再重新组装成其他玩具的孩子；一个喜欢否定和挑战的人，他更喜欢红色的天空而不是大众所常见的蓝天。

1903年5月，饱受病痛折磨的高更孤独地死于希瓦瓦岛。在生命的尽头，已经无力作画的高更用文字总结自己的一生，就是这本《此前，此后》。

保罗·高更（1848—1903），法国后印象派画家、雕塑家，与梵高、塞尚并称为后印象派三大巨匠。英国作家毛姆曾以高更为原型写过一部有名的小说《月亮与六便士》 。

正文

    这本小传算不上一本书。称得上书的，即使不怎么样，那也要慎重对待。如果像这样，精彩的句子放错了章节，就有可能很糟糕。写书，并非人人都在行。
     小说，何处开篇，何时结尾，才子卡米尔？莫克莱尔给世人做了一个模板；显然要直到下一个莫克莱尔出现，才会开启另一番景象。
     从现实中汲取素材，难道现实生活还不足以我们去书写吗？人人都想跃跃欲试。
     之前，我一直都不喜欢乔治？桑，现在，乔治？奥奈让我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在爱弥尔？左拉的书中，无论是洗衣工还是看门人，都唠唠叨叨，说些无趣的话。毫无疑问，在她们说完之后，左拉将继续用同样的调调进行类似的絮叨。
     我无意诋毁他，我也一样不擅长写作。但我渴望像我作画那样来写书，也就是说，带点激情，带点想象，经过长时间的酝酿才定下书名。
     回忆录！就是回顾历史，记取有意义的日子。写的都是些令读者感兴趣的事情，但作者本人却未必如此认为，因为他要交代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家世。忏悔录，在让一雅克？卢梭之后，变成了一件正儿八经的事。如果我对你们说，我的母亲是带有印加血统和西班牙血统的秘鲁殖民总督的后代，那么你们可能会说这不是真的，认为我太自命不凡。但是如果我告诉你们，我来自一个淘粪工家庭，你们又会瞧不起我。
     如果我对你们说我父系那边的人都姓高更，你们会认为我好幼稚：我对此事进行解释，是想说明我并非私生子，而你们又会报以不怀好意的眯眼笑。
     很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可是要让一个想开口说话的人缄默不语，这太折磨人了。有些人拥有人生目标，有些人则活得浑浑噩噩。长久以来，外界都对我灌输“道德”两个字，我知道人要讲“道德”，但是我并不喜欢它。
     生命的诞生几乎是瞬间的事情。
     但是就在这瞬间却孕育了永恒！！！
     我想成为一头猪：因为只有人类是滑稽可笑的。
     从前，猛兽咆哮；如今，它们就像是稻草做的。昨天，我尚在十九世纪，今天，我到了二十世纪。我敢向你们保证，你们和我，咱们都看不到二十一世纪。既然活着可以拥有梦想，那么就让我们去实现梦想。
     然而，梦想已经飞走了，就像鸽子那样――无非是一场嬉闹而已。
     我并不是要毁弃人生。人人都遭受过苦难，也曾享受过快乐。人生如此短暂，临终人们能回忆起来的无非也就是这些酸甜苦辣。我喜欢哲学家，但有时候也不太喜欢，他们会让人觉得无趣或是书呆子气。我喜欢女人，尤其是那些淫荡、圆润的女子。可是我无法理解她们的想法，对我而言她们的灵魂受了过多的宗教束缚。我总渴望拥有一个胖乎乎的情妇，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她们总与那些瘦小的男人相伴，好像是对我的一种嘲讽似的。
     这并不表示我对美貌无动于衷，只是我对她们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正如你们察觉到的，其实我几乎不动真情，打烂我所有的牙齿也难以说出这句“我爱你”。你们明白了吧，我可不是一个多情的诗人，诗人哪有像我这般冷漠无情！！！狡黠的女子们识破了这一点，因此，她们当然不会喜欢我啦。
     对此，我毫无怨言，就像耶稣那样，我告诉自己：“肉体是肉体，精神是精神。”多亏了这句话，只消花几个零钱，我的肉体便能得到满足，而我的精神依然波澜不惊。
     这就是我，原原本本地展现给大家，一个不带感情的冷血动物，不会为了一枚珠宝而出卖自己的灵魂。我没有当过维特，也不会成为浮士德。谁知道呢，将来的人有可能都患梅毒、酗酒？在我看来，道德的发展如同科学的发展，会趋向一个崭新的境界，那时候的道德观有可能和今天的道德观截然相反。婚姻、家庭，还有一大堆人们在我耳边津津乐道的美事，在我眼里，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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