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童年》：阿廖沙三岁时父亲病死，母亲带着他到外祖父家生活。而外祖父家是一个充满仇恨、笼罩着浓厚小市民习气的、令人窒息的家庭。在这个家庭里，父子、兄弟、夫妻间钩心斗角，为争夺财产而六亲不认，甚至为一些小事常常争吵斗殴。外祖父有着矛盾复杂的性格，他的内心有善良的一面，但又喜怒无常，脾气暴躁，经常凶狠地毒打外祖母，还把阿廖沙打得失去知觉，幸好外祖母对阿廖沙很好的慈爱，给他讲传说、童话和民间故事，并对他进行了有益的教导，但她却独自承受着一切生活压力而毫无怨言。母亲被迫改嫁，几年后患肺结核病去世。外祖父破产后阿廖沙被迫流落人间，开始了独立谋生的生涯。
高尔基的《童年》全书真实地描述了阿廖沙苦难的童年生活，展现了作者对光明与真理的不懈追求，并且深刻地勾勒了19世纪俄罗斯形形色色的人物，尤为展现了一些下层劳动人民的正直、淳朴、勤劳。而其中外祖母的形象是俄罗斯文学中很光辉、很富有诗意的形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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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当我来到了外祖父家，发现这一家的生活太黑暗残忍。舅舅们之间互相争斗，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接下来有件更让我终生难忘的事发生了――外祖父残酷地抽打我，而母亲后来也走了。外祖父在我被打得病倒的时候来看过我，还跟我说了他的身世，这让我觉得他有点同情，但还是忘不了这次挨打。在我病倒期间，有位朋友“小茨冈”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奇怪的生活难以形容。它就像是一个善良、诚实的天才很好地讲一个严酷的童话。现在回想起来，有时连我自己也很难相信。有许多事情我都想进行辩驳，加以否认――这“一家子蠢货”的黑暗的生活充满太多的残忍了。
    我这不仅仅是在讲自己，而是讲每个俄罗斯人过去和现在都曾有过的生活。
    在外祖父家里，充满着人与人之间炽热的仇恨之雾。它不仅毒害了大人，甚至小孩儿也深受其害。后来我才从外祖母的讲话中知道，母亲到来的那几天，她的两个弟弟正在坚决要求父亲分家。母亲突然回来，更加剧了他们的分家愿望。他们担心我母亲会要回那份儿本就属于母亲，但由于她违背外祖父的意愿“私自成亲”而被外祖父扣下来的嫁妆。舅舅们认为，这份儿嫁妆应该分给他们。关于谁在城里开染坊，谁到奥卡河对岸库纳维诺村去的事，他们之间也早就残酷地争闹不休了。
    我们来了不久，在厨房里吃午饭的时候就爆发了一次争吵：两个舅舅忽然跳起来，越过桌子，冲着外祖父咆哮起来，像狗那样悲戚地龇着牙齿，全身颤抖着；外祖父则用汤匙敲打着桌子，满脸通红，像公鸡似的高声喊道：
    “叫你们全都要饭去!”
    外祖母病态地扭歪了脸，说道：
    “全都分给他们吧!老头子一一你也落得个清静，分吧!”
    “住嘴，都是你纵容他们的!”外祖父喊道，两眼闪着亮光。也怪，他这样小的个子，叫喊起来，却能震聋耳朵。
    外祖母从桌边站起来，从容地走到窗前，转过身去背着大家。
    突然，米哈依尔舅舅一挥手朝弟弟的脸打了过去，弟弟号叫起来，揪佳他，两人就在地板上滚在一起，扭打起来，发出嘶哑声、呻吟声和辱骂声。
    “圣母啊，求你让我的孩子们恢复点理性吧!”
    我清楚地看到，外祖父那双聪明、锐利的绿眼睛老是在注视着我，我很害怕。我记得，我总想躲开这双烫人的眼睛；我觉得外祖父很凶，他不论对谁说话，都总是要嘲笑人、凌辱人、挑逗人，极力要使所有的人生气。
    “嘿，你们这号人啊!”他常常感叹地说，“啊”的音节拉得很长，每次都使我产生一种无聊的和打寒战的感觉。
    休息的时候，喝晚茶的时候，外祖父、舅舅和工人们都从作坊来到厨房，个个精疲力竭。他们的手染上了紫檀，被硫酸盐灼伤，头发用带子扎着，全都像是厨房角落里的黑色的圣像。在这个可怕的时刻，外祖父就坐在我的对面，这引起其他孙儿们的嫉妒，而且他跟我说话也比跟他们说得更多。
    我们来后没过几天，他就逼着我学习祈祷。其他孩子都比我大，他们已经在圣母安息教堂里的助祭那里学认字了。从家里的窗口上就可以看到教堂的金顶。
    文静、胆小的娜塔利娅舅妈教我念祷词。她有一张孩子般的脸，而一双眼睛却是如此透亮，我仿佛觉得它们可以看到她脑后的一切东西。
    可是，不论是她本人还是她说的话都并不简单。这使我很生气，妨碍我记住祈祷文。
    在礼拜六之前，我犯了错误。
    大人们如此巧妙地改变布料的颜色，这引起我极大的兴趣：拿一块黄布放到黑水里，就变成了深蓝色的，即“宝蓝”；把灰布放在红黄色的水里一涮，就变成了深红色的，即“樱桃红”。很简单，可是不明白。
    我想亲自来染一些东西，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雅科夫的萨沙――他是一个很认真的男孩，在大人那里也总是引人注目，对所有人都表示亲热，随时给大家服务，大人们都夸奖他听话、聪明，但是外祖父却斜着眼睛看萨沙，并且说：
    “好一个马屁精!”
    雅科夫的萨沙长得又瘦又黑，有一双龙虾似的Pl眼睛，说起话来急急忙忙，声音很小，老是被话语哽得接不上气来；他经常神神秘秘、东张西望，好像要跑到什么地方去躲藏起来似的。他那栗色的瞳孔是呆板的，但兴奋起来时，瞳孔便和眼白一起颤动。
    雅科夫的萨沙知道了我想搞染布手艺后，就劝我去柜子里拿出过节用的桌布，把它染成蓝色。
    “白布很容易上色，我很清楚!”他很认真地说。
    我把一块沉甸甸的桌布拽了出来，抱着它跑到院子里。但是当我把桌布的边放进盛着蓝靛的桶里时，“小茨闭”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把桌布夺了过去，并用他那宽大的手掌拧干，冲着正从门洞里注视着我干这事的表哥喊道：
    “快叫奶奶去!”
    他预感到一种不祥之兆，摇摇黑发蓬乱的脑袋，对我说：
    “瞧，为了这你要挨一顿揍了!”
    外祖母跑过来了，哎呀地叫起来，甚至要哭起来，一边可笑地骂我：
    “你这个彼尔米亚人啊，不听话的家伙，真要把你举起来摔死在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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