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之城

对于洛杉矶悠久的历史，本书是引人入胜的读物。迈克·戴维斯的著作避开了日常的历史，而是选择建筑、犯罪、天主教会、种族主义、制造业的繁荣/萧条;戴维斯提供了令人信服的案例，说明了这个城市在其各种紧张局势时，如何运作。

前言 根据昔日的前景所做的展望

第一章 是阳光璀璨还是黑色笼罩？

第二章 权势脉络

第三章 本乡原产的革命

第四章 洛杉矶要塞

第五章 “锤子”与“岩石”

第六章 全新的告解

第七章 堆放梦想碎片的垃圾场

附录 报刊杂志译名对照

     是阳光璀璨还是黑色笼罩？ 洛杉矾的知识分子：导言 应该明白，洛杉矶不仅仅是一个城市。恰恰相反，自从1888年那时起，它就一直是一件商品，而且至今依然如故。会有人做广告来推销它，就像卖汽车、卖烟草、卖漱口水一样，把它卖给美国人。 有一份有名的时尚杂志，历年来始终热衷于搜求近期新的流行生活方式，1989年夏天，这份杂志报道说，洛杉矶出现了一种近期新的时髦，就是“知性主义”。既能见到名流们大把选购“戴上显得聪明的眼镜”，又能见到“洛杉矶市民极力推崇知性主义，竟至于把它变成了一种生活方式……”，似乎这个城市为了自己的好，满处都是遍地开花的向学之举：“身处此地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人们想要变得更知性，想要根除浅薄行为、获取文化。”这家杂志的西海岸主编赞许地指出，“新的知性主义”正在席卷洛杉矶，本地居民以前也曾见识过类似的救世主般的大肆宣扬，彼时却是为了“完美的躯体”和“新时代的灵性”而沉迷不醒。再说，洛杉矶的居民们已经意识到了时新消遣的关键要点，亦即“书是拿来卖的”，与文化的势头相伴而来的还将有商品崇拜和狂热的企业浪潮，一同大举袭取本地。 这则逸闻同时还有另一层意味，如果有谁想到“洛杉矶的知识分子”这个称号，即使不是干脆发笑的话，起码也会心生疑窦。如此说来，我们优选先来谈谈某种荒谬神话。据说，在洛杉矶烈日烘灼的平原上，知识分子的理智都被毁掉了。这一神话比较符合人们既有的印象，而且它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首先，人们通常都认为，从文化意义上讲，洛杉矶这片土壤特别贫瘠，至今没能孕育出本地出品的知识界。比如旧金山就稍强些，那里曾产生了一段独特的文化历史，既有“阿尔戈英雄”，又有“垮掉的一代”，而洛杉矶则望尘莫及，真正土产的知识分子一向都是徒有虚名。然而出于某种妙不可言的原因，这个天生缺少根基的城市却在全球统领着绝妙的文化产业，自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这种文化产业就为洛杉矶引来了成千上万最有天分的作家、电影制作人、艺术家和梦想家。另外还有一种情况与此类似，自从20世纪40年代开始，南加州的航天工业及其附属的智囊团吸引无数的博士科学家和工程师汇聚到洛杉矶，他们已经构成了全世界人数最多的一个精英团体。移居本地的脑力劳工在洛杉矶集结后化作巨型设备，直接为大企业所用。无论是谁来到这里，如果还没列名在某家公司的工资单上，就是正充满希望地守候在电影制片厂的大门外。 当然，人们认为，“真正的”知识分子仍以手艺人自居，或是享受着由自己独特的精神产品带来的好处，而这种“纯粹资本主义”的关系万变不离其宗，只会毁掉他们的个性。“上钩的”天才或身陷在好莱坞的罗网中，或受到了导弹工业那种核战狂人逻辑的诱骗，他们“被浪费了”、“堕落了”、“变得琐碎平庸了”、“被毁掉了”。要想移居安逸乡，就要对国家的现实状况不闻不问，就要抛开历史和经验两方面的根基，就要弃守临界距离，就要自我淹没在洋相和骗术当中。他们融入某一个蒙太奇画面里的结果，就是菲茨杰拉德退化成了一个酗酒的雇佣文人，韦斯特冲向了他个人的世界末日（他误以为那是一场夜宴呢），福克纳在改编二流的剧本，布莱希特狂怒地抗议自己的作品遭到肢解，好莱坞十正往蹲大狱的路上走，狄迪翁眼看着就要神经崩溃了，如此等等。洛杉矶（及其另一个“自我”即好莱坞）成了名副其实的马哈哥尼城：这个城市充满诱惑、充满挫折，与批评的智慧背道而驰，势同水火。 至晚从20世纪20年代起，素来描写洛杉矶的大量文章中就一直充斥着华丽的文辞，然而它恰恰说明，某些强大的批评力量在起作用。因为一方面可以说，洛杉矶变成了某一种场所的典范，演示着产业化的知识阶层全都俯首帖耳地听命于资本计划，另一方面，这里同时也变成了一片富饶的土壤，滋生着对晚期资本主义文化最敏锐的批评，更滋生着此地的中层分子故意追求堕落的行为（这个主题从韦斯特一直到罗伯特·汤恩都保持不变）。最突出的范例是我们所谓的（文学界和电影界的）“黑色”作品这一蔚为大观的洋洋总汇：美国的“硬汉”现实主义、魏玛的表现主义、存在主义版本的马克思主义等等诸多元素的精彩大全——它们全都集中了火力，揭露着这个名叫洛杉矶的“明媚而又罪恶的地方”（这话是威尔斯说的）。 当然，具体而言，洛杉矶总的来说是充当了资本主义的替身。洛杉矶在世界历史上的终极意义、同时也是它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同时扮演着发达资本主义的乌托邦以及反面乌托邦的双重角色。正如布莱希特所言，这同一个地方同时象征着天堂和地狱。相应地，20世纪末的所有知识分子都要走向同一个根本目标，他们终归得去深入探究、表明观点：究竟是“洛杉矶团结一切”（这是本地的官方口号），还是不如说，洛杉矶是美国历史终点上的梦魇（黑色小说里就是这么描写的）。洛杉矶靠前刺激了论战双方的意见对立，其分歧程度远甚于纽约、巴黎或者东京：它既是意识形态发生激烈斗争的地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