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南山:一个艺术家的村居日记

本书为艺术家蒙中关于艺术和生活的沉思集。作者在书中描述了自己在大理喜洲的村居生活，借此抒发自己的自然之情和对艺术的感悟。书中配有不少精美的插图，既有作者的书画作品，也有大理的美丽风光。全书是一本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好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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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想桃花源
     文◎行李
     去蒙中的私宅竹庵前，先在农场选了一束花，两三枝马蹄莲，搭配蓬莱松、雪柳叶、高山羊齿和尤加利叶，他画山水画，应该不喜欢色彩艳丽、体型肥硕的花。正得意，刚进家门口，他就开心地告诉我，早上刚去村头采了一大捧野菊花回来，已经插在厨房、餐厅和书房里，生机勃勃。我那束自以为雅致的花，顿时蔫了下去，但是蒙夫人把它放在窗前，前面搭配几个前日从田里摘回来的野柿子后，也有了山野气。
     他们家在喜洲，相比二十公里外的大理古城，倍显清静。这里也有完整的村庄形态，他家在村尾的最后一户，窗外直接与农田衔接。上次来时正值四月，在书房聊天时，播种水稻的村民就在窗外的水田里忙进忙出。午后天气多变，一会儿出太阳，一会儿下小雨，小雨后，彩虹就挂在村民背上，恍如隔世。半年过去，窗外已经休耕，野生的荒草一直铺向洱海。
     他前一晚刚从剑川县的沙溪古镇回来，讲起偶遇的一条隐蔽山谷，山谷内清泉流淌，两岸全是参天古树，成百上千棵，非常入画。上次来时，他也讲到家附近弥苴河一带，堤岸也有很多古树，绵延二十公里，参天蔽日，目不暇接。这个时节，木叶脱尽，看着很有宋代寒林图的意味。他说如果以后有学生画山水画，就先在这个地方精心画上半年，最后交的作业就是把这些树画成一幅长卷。
     这就是蒙中家，苍山为西界，洱海为东界，竹庵在山海之间的坝子上。五年前的春天，他来大理游玩，其中一晚住在南诏风情岛。夜里，他们点着蜡烛，在开满繁花的树下听朋友弹唱各种歌曲，大家也围成圈一起唱，唱到不想睡觉，看着天上的月亮，听浪打到堤岸上，唰……唰……唰……就像一个梦，原来人生可以这么过！
     就这样，他们决定搬来大理，但是选择了喜洲，而不是艺术家和文艺青年聚集的大理古城。这里有良田，有村落，还是古老的文献之邦，二十世纪四十年代老舍来这里讲学时，把它比作剑桥：“我想不起，在国内什么偏僻的地方，见过这么体面的市镇……进到镇里，仿佛是到了英国的剑桥，街旁到处流着活水：一出门，便可以洗菜洗衣，而污浊立刻随流而逝。……不到一里，便是洱海。不到五六里便是高山。山水之间有这样的一个镇市，真是世外桃源啊！”
     我们在客厅对坐着喝茶，茶桌西侧摆放着一盆朋友送的杜松，来竹庵之前，它曾长期摆放于某位日本名人的案头。外面中庭的花几上还有一盆两百多年的赤松，典型的文人松。他说没事的时候，看看它们很是享受，日日面对，笔下也会唤起勃勃生机，常起画兴。抬起头，北面墙壁优选处留了一条窄长的窗户．可以窥见后庭石榴树的树冠。
     竹庵有大小植物一百多种，包括竹子五六种，全是根据蒙中的审美喜好选的。有果树，比如芭蕉树、杏树、桃树、枣树、梅树、石榴树，大部分果实可以直接食用．梅子则用来酿酒，杏子吃不完就晒成杏干。更多的是花树，在四季里渐次开放：一月迎春、兰花开放：二月杏花开；三月郁李、玫瑰、木绣球、桃花开；四月轮到清香木、缅桂；五月则是高山杜鹃、黄鸢尾、蔷薇、金银花：六月石榴、萱草：七月荷花、睡莲；八月桂花；九月菊花；十月芦荟；十一月茶花；十二月梅花……还有那些四季常开的花．以及屋外各种野花。
     书房外还有一片菜地，葱、蒜苗、香菜、茄子、毛豆、空心菜、白萝卜、豆、莜麦菜．轮番耕种。
     听起来，竹庵像是一座花园，一个菜园。但蒙中说，它们都是传统绘画和诗文里常见的花草，是绘画的好素材，使他足不出户，就可以与自然相融。而中国读书人的理想书房，就是在自然山水里与天地融合。
     和这些植物呼应的，是蒙中挂在书房里的书画作品：明代文徵明八十多岁时画的《古木寒泉图》，一松一柏，相傍而生；汉代的《西岳华山庙碑》，端庄的庙堂文字，以隶书写成，既方整，又流丽；宋代文同的《墨竹图》，用水墨画倒垂竹枝．深墨为面，淡墨为背。他画室里还有一幅明代人画的《行乐图》，在一栋郊外的别业里，主人公在有朱漆建筑的庭院中煮茶、放鹤、洗砚，水池边有雅致的盆景，屋后是郊野的桃花林……这几乎就是蒙中在竹庵生活的现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