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溶窗棂

   红砖外墙、红瓦如鳞，坡型屋脊顶上藤蔓缠绕的老虎窗，以及老虎窗屋顶瓦片上的热气，让人想到了老虎窗背后，雷雨季节就漏水、冬天寒风从木窗缝中钻进来的阁楼。《老虎窗》能够获奖，是因为通过老虎窗，再现了一座城市的一段历史。

藤蔓缠绕的老虎窗，也让我梦回当年……

丁旭光，中国象棋协会棋协大师，上海作家协会会员。共发表小说200多万字，著书11本。 短篇小说《汉白玉》获《萌芽》文学奖和中国小说家学会“中国当代小说家”奖，并于2013年入选中国小说家学会主编的《中国小说家全集》。 长篇小说《褐色木门》获《小说选刊》2012年度笔会长篇小说二等奖。 2004年上海市作家协会小说专业委员会等举办的“丁旭光作品研讨会”被载入《2005年上海文化年鉴》。

《梦溶窗棂》无目录

     那年秋天，摄影家吴久义的一幅题为《老虎窗》的摄影作品，在摄影界的千军万马中异军突起，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举办的一次大赛中获得大奖。 有评论家说，红砖外墙、红瓦如鳞，坡型屋脊顶上藤蔓缠绕的老虎窗，以及老虎窗屋顶瓦片上的热气，让人想到了老虎窗背后，雷雨季节就漏水、冬天寒风从木窗缝中钻进来的阁楼。《老虎窗》能够获奖，是因为通过老虎窗，再现了一座城市的一段历史；又有评论家说穿越藤蔓缠绕的老虎窗，让人想到了上海人的别样情调；也有人不屑一顾地表态：这是随意一按快门的结果。 一时间，众说纷纭。 确实是一按快门的结果，但不是随意。 摄影家平素省吃俭用，他用八十元买了架没有闪光灯的海鸥203旧相机，把积蓄下来的钱用于旅游。他曾骑自行车环绕面积二千四百二十平方公里的太湖，还曾骑自行车从上海到两百公里外的浙江莫干山去旅游。无论是在黄山看翻腾的云海还是在泰山顶上观喷薄的日出；无论是川江上的激流险滩还是漓江夜晚的点点渔火；无论是巍峨壮观的长城风光还是苗家寨上的少数民族风情，都让他流连忘返。 寻它千百度后回首，吴久义的目光定格在弹格路上、斜坡型屋顶的老虎天窗后；留在了厚实乌漆大门背后狭窄昏暗、坡度惊人的木楼梯中。就这样，才有了藤蔓缠绕的老虎窗。 藤蔓缠绕的老虎窗，也让我梦回当年…… 穿越老虎窗，我的目光，又胶着于晒台上的那一双玉腿。可惜的是，玉腿的主人，不是艾格尔！ 白净的脸上，略带欧罗巴人的线条，前额高，鼻梁修长而不突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异常秀美、甜纯，有一种她置身人群中，却能把你的目光猛然吸引过去的气质——即使看她的背影——也不管你是男是女。这样的女子，只有魅力，永远没有年龄。 她，就是我当年石库门里的发小艾格尔。 穿过薄雾般的雨帘，我行走在大同酒坊的一侧。 那是一大块空地。空地上，是一朵朵盛开的雨花。那盛开的雨花，把我带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一个秋天，一个雨中的黄昏。 金黄色的树叶在秋风里摇曳，摇曳着它的婀娜多姿。我心想之神往之的梦中伊人，款款摆摆地走进了雨中，然后，又走进了我焦虑的双眸。那一袭紫色的风衣，也和金黄色的树叶一样，在秋风里舞动着。 没有想到，我和艾格尔——也就是萍萍，在多年后邂逅。 艾格尔是我石库门里的青梅竹马。我和艾格尔的再次相遇，不是在冬季，而是在那蓄满神秘的秋雨中。 雨停了。微有鲜花飘香，夜气开始清凉…… 一想到邂逅，我就会想到1219弄里的丁甲里，一想到丁甲里，我就会想起我们家天井前前门门楣上方的墙缝里，那一棵臂膀般粗的枇杷树。 1219弄隔壁，是1217弄。1217弄只有五户人家，二十间房子一溜儿齐整相连。除了四家，还有十几间房同属戴家。小时候，我们把1217弄叫作大同酒坊，酒坊是戴家的财产。戴家兄弟姊妹共十个，弟兄八个。戴家老二原来是市摔跤队队员。因此，在大同酒坊的一侧，有一个自制的摔跤场。 晚上，我常常和萍萍在摔跤场上奔来跑去。或者，在1217弄隔壁的和厚里玩耍。后来，我们才知道：萍萍——后来改名叫艾格尔——的丈夫丁伟忠，也曾经授业于戴老二的门下。 如果没有那一次的相遇，就不会有艾格尔和我的别样浪漫。 我所在的单位，是一个市属大局。那年，传闻大局要被合并，于是，局工会举办了一台最后之绝唱的艺术节。作为局系统专享的一位作家，我被聘为文学大奖赛的评委。 在一百来件的来稿中，评出了一、二、三等奖各一个，鼓励奖十个。 艺术节结束后，我拿到了三百元的评委费。这三百元不算多，但已让我心满意足。而意想不到的好事又接踵而至。艺术节后，工会为慰劳艺术节的有功之臣，组织了一次赴广西北海和越南来回双飞六日游的活动，我有幸搭上了末班车，成为最后一名团员。 本来，这好事不属于我。我们的主管部门是宣传处，我的办公室在六楼。宣传处的办公室在八楼，与工会是同一个楼面。 局工会最初排名单时，并没有把我纳入其中。后来，排来排去还多出了一个名额。那天，同在八楼宣传处的章女士随意一脚就走进了工会。工会主席看到与艺术节无关的章女士，随口问道：“越南去过吗？” “没去过。” 这随意的一脚与随意的一问，这名额便随意地给了章。章拿了名额向处长汇报，处长想了想说你今年已去过日本，而老孟什么地方也没去过。章女士斜视了一眼处长，想这回我可是买了鞭炮给人家放了，心里骂了声“妈的！”然后，她正眼看着处长，轻声慢语地附和：“应该让老孟去！” 这名额转了个圈后，就这样归我。 我供职于行业的小报，小报归宣传处管。小报虽小，因为不坐班，也算是个肥缺。 飞机场候机厅。 我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环视。 “我的天！”我差点叫出声来。一侧站着一位女人，那女人的肤色，像剥去了蛋壳的鸡蛋，润滑而白皙。 坐怀不乱的我，一时愣住！ 机场里这一位站着的女人，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