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高德特(John Gaudet),资深作家、主持人和生态学家,富布赖特研究学者,拥有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博士学位。20世纪80年代开始进行莎草纸的研究,并获得美国国家地理学会的资助,深入乌干达、肯尼亚、苏丹和埃塞俄比亚等地进行实地考察。文章曾发表在《科学》《自然》《生态学》《华盛顿邮报》《沙龙》和《赫芬顿邮报》等刊物上。另著有《莎草:改变世界的植物》(Papyrus: The Plant that Changed the World)、《铁蛇》(The Iron Snake)、《猪之岛》(Island of Pigs)等作品。
导言
纸诞生于石器时代末期的古埃及,一经问世便立刻投入使用。用纸莎草制成的纸张很快就成了众多写工、祭司和会计人员的必需用品,孜孜不倦的记录是他们谋生的手段。他们在莎草纸上记录神庙用品和财物清单,统计农业数据,这是古埃及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4000多年过去了,莎草纸走过了一段妙趣横生、丰富多彩的历史,最终被碎布和木浆制成的现代纸张所取代。在本书中,我们将讲述人类历史早期、莎草纸还是世界上最常用的信息传播媒介时所发生的故事。
从纸张的制造过程以及用这种纸制作的书本和文献当中,我们将看到整个世界历史上最令人震撼和兴奋的故事。莎草纸是人类不懈努力造就的传奇,从新石器时代晚期几乎一直持续到西方现代印刷术问世的古登堡时代,莎草纸存在的时间跨度覆盖了超过四分之三有记载的人类历史。然而,这段传奇在此前从未被完整地讲述过。为什么会这样?古往今来,作家和历史学家似乎始终醉心于研究 300—1450年的历史——皮纸和犊皮纸在欧洲取代莎草纸的故事。此外,他们也被中国古人用碎布制造棉纸的发明深深吸引。古代中国的棉纸在 750 年经由阿拉伯人改进,逐渐发展成欧洲的手工纸,也就是古登堡在 1450 年所使用的纸张。正是这种纸开启了现代书籍和印刷的时代。至于莎草纸,这种从石器时代末期一直沿用至 1450 年左右的早期纸张就这样淹没在时光的洪流里。在那段漫长的岁月中,人们用来记账、写信、著书立说的纸张究竟是什么样的呢?为什么人们从不费笔墨研究这个问题呢?
首先,目前发现的古纸实物最早仅能追溯到5100年前。从那时起到古埃及中王国时期,我们发现了数以千计的纸张残片和一些小型纸卷,这些纸上有人类最早的记录,包括公元前2566年建造金字塔时所用建筑材料的清单。在此之后,一份可追溯到公元前1800年的莎草纸卷尤其值得一提,这份脆弱的纸卷上记载着幸存至今的最早的文学作品:古埃及两位维齐尔的演讲和语录。
丧葬卷轴的纪元发轫于公元前1550年左右,那一时期的墓葬中出土了数以千计的纸卷和纸页。《亡灵书》最早出现于公元前1700年,它们是逝者前往来世的旅行指南。在耶稣基督的时代之前,丧葬卷轴在古代纸张中占据着统治地位,直到古希腊人和之后古罗马人的文字记载发展起来,为历史学家提供了充足的文献史料。又过了一段时间,皮纸和浆纸也接连问世。然而,由于缺乏原始材料和保存完好的早期文献,要研究莎草纸的故事往往让人无从下笔。而且这一时期很容易被一笔带过。就这样,莎草纸便渐渐散佚在流逝的时光里。历史似乎在洗牌和发牌时遗漏了几张尖牌。本书意在为莎草纸正名,将这种最古老的纸张定义为全球文化发展进程中的一大关键要素。
本书作者将这段浩如烟海的历史分为三部分,还原莎草纸崛起、鼎盛和式微的过程:
第一部分: 永生的守护者:古埃及的纸张和书籍,它们的发现和意义;
第二部分: 埃及,造纸者走向世界:纸张最早的形式,纸张是如何制造出来的,纸张如何统治世界;
第三部分: 遗忘的强敌:古罗马人对莎草纸、书卷和图书馆的迷恋,早期基督教书籍、皮纸、中国纸、棉纸以及印刷书籍的崛起。
历史学家、作家、普林斯顿名誉教授及哈佛大学图书馆前馆长罗伯特· 达恩顿(Robert Darnton)的文章给了我很大的启迪,可以说是本书的一大灵感来源。这篇文章首次发表于 1982年的期刊《代达罗斯》(Daedalus), 1990 年再次收录于《拉姆莱特之吻》(The Kiss of Lamourette)一书中——我因为其中有《学术作者的生存策略》( A Survival Strategy for Academic Authors)一章而买下了这本书。这一章内容为我提供了相当精彩且实用的建议,让我明白该如何出版一部关于纸莎草植物的生态学、生命周期和历史的书籍。达恩顿特别推崇“双 T” ——写作手法(tactics)和标题(titles) ——的重要性:即使主题平淡无奇,这两点也必须体现创意。《论岩石:大不列颠地质学》(On the Rocks: A Geology of Great Britain)一书便充分体现了这一点。
于是,待我自己的书出版之后,我便开始着手完成上文提到的任务:将最早的纸张和书籍定义为全球文化发展进程中的关键要素。拜读达恩顿教授的大作再次令我备受鼓舞,这一次给我启迪的是他在第七章的论述,关于某一知识领域如何获得与其他学科相区别的独特身份。这篇题为《书籍史话》(What isthe History of Books)的文章进一步阐述了达恩顿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已提出的观点,即书籍史是一门独立、全新且至关重要的学科。我在几年前开始创作本书时,这一观点引起了我的深深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