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树已砍尽 意识流先驱小说选

提到意识流，人们会想到乔伊斯和普鲁斯特这样的大师，很少有人知道意识流小说手法的首创者爱德华·迪雅丹，和对这种创作手法做出过重要贡献的瓦莱里·拉博。 本书重点呈现意识流小说开山之作《月桂树已砍尽》，它是乔伊斯所师从的小说，《尤利西斯》的艺术手法之源。 本书附有译者沈志明先生的导读文章，让读者更好地了解意识流小说在法国发轫和发展的过程，了解其首创者爱德华·迪雅丹的开创性地位和文学成就。 这些问世已上百年的小说至今读来依然前卫，它们既是文学研究的重要参考，也是文学爱好者的精神佳肴。

迪雅丹的《月桂树已砍尽》发表于1887年，比《尤利西斯》早了近三十年。早在象征主义全盛时期，迪雅丹无论是作为创作者还是评论家，都对现代派文学的创新起到了推波助澜的重要作用。《尤利西斯》在纽约先锋文学杂志上连载后，在欧美引起了广泛影响。这种最初被称为内心独白的文学样式因乔伊斯而引起关注，一时间模仿者众多。而乔伊斯告诉他的崇拜者瓦莱里·拉博，《尤利西斯》写作手法所师从的正是爱德华·迪雅丹的《月桂树已砍尽》。
本书收入爱德华·迪雅丹所创作的这部最早运用意识流手法的小说《月桂树已砍尽》，以及瓦莱里·拉博的三篇意识流小说《美人，我的心上人……》《情人们，幸福的情人们……》和《我最秘密的忠告……》。读者可以从书中欣赏到百余年前意识流小说的两位先驱如何捕捉稍纵即逝的直觉，以诗一般的语言，复杂而微妙地表现隐秘的思想和情感。从文学史的角度也有必要让今天的学生和读者了解文学思潮演变的本来面貌，了解意识流手法首创者和先驱者的文学成就。

沈志明(1938—)，旅法学者。生于苏州。1961年上海外国语学院毕业，先后在上海外国语学院、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巴黎第七大学任教。1997年至今，从事中法经济、文化交流工作。著有《论萨特戏剧的悬念》《略论阿拉贡》等；译有《茫茫黑夜漫游》《文字生涯》《死亡的时代》《普鲁斯特美文选》等；主编《萨特文集》(合作)、《加缪全集》(合作)等。

译序
月桂树已看尽
美人，我的心上人
情人们，幸福的情人们
搜最秘密的忠告

     一 一天傍晚，夕阳西下，空气绵邈，天际悠远；人群混杂，熙熙攘攘地影影绰绰地接踵而来；人海一望无际：一个朦胧的黄昏…… 在混乱的嘈杂声中，在时间的绵延中，在美丽的景色中，在万物自生自灭的幻影中，我突然出现，出现在其他人中间，像其他人一样出现在其他人中间，既有别于其他人又与其他人相像，一个相同的人，在无数幸存的生命中增加了一个相同的人；时间与地点逐渐明确了；是在今天；是在此地；是在此刻；我的周围生机盎然；时间，4月的一个傍晚，地点，巴黎；一个夕阳灿烂的傍晚，单调的喧腾，白色的楼房，葱茏的树荫；和煦的傍晚使人欣然外出，到处闲逛；大街小巷，人山人海；天高气爽；巴黎内外歌声四起，模糊的景物笼罩着疏懒的意蕴…… 时间已到；6点整，久候的时刻。喏，这就是我要进的房子，我要找人的房子；房屋；门厅；进去吧。夜幕降临；空气舒适，令人心旷神怡。楼梯；最初的梯级。万一他在下班前出去了呢？有时确有其事；但我很想把今天的事告诉他。一楼梯台；楼梯宽敞明亮；窗户面向四方。我曾向这位正直的朋友吐露过我的爱情史。今天我又将度过多么愉快的夜晚！反正他不会再取笑我了。这将是多么令人快乐的夜晚哪！为什么楼梯的地毯下角翻向一面？这使得拾级上铺的红地毯呈现一个灰色的斑点。二层楼上；靠左边的门；“事务所”。希望他还没有走，否则到哪儿去找他呢？无奈只好逛大街啦。管它呢，进去再说。事务所工作室。吕西安·沙韦纳在哪儿？工作室很宽敞，椅子排成一圈。他穿着大衣，戴着帽子，俯身桌旁，正跟另一名文书匆忙地整理文件。工作室尽头的书柜摆满用绳子系住的蓝色本子。我在门口站定。把事情讲出来，多叫人高兴哪！吕西安·沙韦纳抬起头，看见我，向我问候。 “是您？您来得正好，您知道我们6点钟下班。请稍候，咱们过会儿一起走。” “很好。” 窗户开着；窗后灰色的天井光线充足；高高的院墙映照着明媚的晚霞；走运的日子。莱奥是那么的可亲可爱，她对我说：“今晚再见……”她的微笑又美丽又机灵，就像两个月前那样。天井对面的一扇窗口那儿有个女佣，她往外瞧了瞧，突然脸红起来——为什么？她走开了。 “我完事了。” 是吕西安·沙韦纳；他拿起手杖，把门打开；我们走了出来；我们两人一起下楼梯。他说： “您戴圆帽子……” “是的。” 他的话带着责备的口气。为什么我不可以戴圆帽呢？这个小伙子以为风度是这类小节形成的。门房总空关着；奇怪的房子。沙韦纳至少陪我走走吧？他从来不乐意多走路；真叫人讨厌。我们走到街上；大门前停着一辆汽车：晚霞映红了各家门面；圣雅克钟楼矗立在我们面前；我们走向沙特莱广场。 “您的恋爱搞得怎样啦？”他问我。 “差不多老样子。”我回答说。 我们肩并肩走着。 “您刚从她家来吗？” “是的，我去看了她。我们谈天，唱歌，弹钢琴，整整两个小时。她约我今晚等她演出后见面。” “啊！” 何等的亲切呀！ “您有什么好事吗？” “我？没有。” 沉默。 多么迷人的姑娘！她未能唱完所有的歌词，生气了；而我，弹错了拍子却不承认；今晚再唱，我要多加小心。 “您知道，她现在已不在开演时出场了。我9点到新戏剧场去等她，然后我们乘车遛弯儿；也许去森林；天气好极了。最后我将送她回家。” “您争取留宿吗？” “不。” 我的老天爷！难道沙韦纳永远不明白我的感情吗？ “您叫人莫名其妙，搞什么柏拉图式的恋爱。”他冲着我说。 叫人莫名其妙……柏拉图式的恋爱…… “是的，老兄，我确有这种意图；跟别人的行为不一样，但别有一番滋味。” “但是，我的好朋友，您没有考虑到您在跟怎样的女人打交道。” “一个小戏院的小姐呗；如此这般；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我的行为有意思。” “您不希望碰她吗？” 他冷冷一笑；令人难堪。是啊，她不是人们所怀疑的那种姑娘。不过……里沃利街；咱们穿过去吧；当心车辆；今晚人真多16点钟，是拥挤的时刻，尤其在这个街区；有轨电车鸣喇叭；咱们快躲开。 “右边的人稍微少一些。”我说。 P3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