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乘着马车来

本书以日本青空文库为底本，收入横光利一的《苍蝇》《春天乘着马车来》《飞蛾无处不在》《机械》《梅雨》《脑子与肚子》《琵琶湖》《日轮》《神马》《睡莲》《无常之风》等11部中短篇小说。《脑子与肚子》以“新感觉派”的方式对人性进行了解构。《蝇》的结尾以一只苍蝇的独特视角来审视一场悬崖边的车祸。《太阳》则以华丽的辞藻、奇异的修辞、史诗一样的语言，讲述了日本上古时代耶马台国女王卑弥呼的故事。

横光利一（Yokomitsu Riichi ，1898—1947）日本小说家， “新感觉派”代表作家。生于福岛县东山温泉， 1916年入早稻田大学预科，未毕业即离校，同友人创办《十月》《街》等杂志。1923年参加菊池宽创办的《文艺春秋》，发表《蝇》和《日轮》。1924年，横光同川端康成等人创办《文艺时代》，发起了“新感觉派”运动。1930年发表《机械》，开始转向新心理主义。主要作品还有《家徽》《旅愁》等。

苍蝇
春天乘着马车来
飞蛾无处不在
机械
梅雨
脑子与肚子
琵琶湖
日轮
神马
睡莲
无常之风

     一 盛夏的驿站空荡荡的。在昏暗的马厩里，只有一只大头苍蝇一头撞在了马厩角落的蜘蛛网上，它用后腿拼命蹬着蜘蛛网，蜘蛛网被蹬得摇摇晃晃。终于，它挣扎着像颗豆子一样掉了下去，接着，从插在马粪堆里的麦秸秆爬到了马背上。 二 马的槽牙上还挂着根枯草，四处打量搜寻着佝偻背的老马夫的身影。 老马夫正在驿站旁边的包子铺前下将棋①，这时已连输三局。“怎么又输了？！少废话，再来一盘。”不知不觉，阳光渐渐离开了屋檐，从他的腰间跑到那圆包袱般的驼背上。 三 一个农妇匆匆跑进驿站空荡荡的院子里。今天早些时候，她收到了在镇上工作的儿子病危的电报，就急急忙忙踏着朝露，连走了三里②湿滑的山路赶到驿站。 她向马夫的房里张望了一下，喊道： “还有车吗——” 无人应答。 “还有车吗——” 一只茶杯打翻在歪歪扭扭的榻榻米上，酒色般的粗茶静静地流淌出来。农妇惶惶不安地在院子里徘徊，然后，跑到包子铺旁，再次喊道：“还有车吗？” “刚才走了一班。” 答话的是驿站老板娘。 “走了？马车已经走了吗？！什么时候走的？我要是再早点儿来就好了，已经没车了吗？！” 心急如焚的农妇早已哭成了泪人。她顾不上擦眼泪，就匆忙冲向道路中央，紧赶慢赶地向镇子的方向走去。 “还有一班呢。” 驼背马夫眼皮儿都不抬，边看棋盘边对农妇说了一句。 农妇停下脚步，急忙拐回来，吊着淡淡的眉毛问： “走吗？现在就走？我儿子快病死了，能赶上见他最后一面吗？” “上桂马①喽！” “太好了！到镇上要多久啊？什么时候出发？” “那也得按二班车的时间来呀。”老马夫啪地走了一步。 “能现在就走吗？到镇上得花三个小时吧，这可是三个小时呀！我儿子马上要死了，能赶上见他最后一面吗？” 四 原野尽头的烈日下，传来敲打莲蓬的声响。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姑娘正急匆匆地赶向驿站。姑娘朝着年轻人肩上的行李伸出手来，道： “我来吧。” “不用。” “可是……很重吧？” 年轻人默不作声，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然而满头的咸涩汗水却出卖了他。 “马车怕是已经走了吧。”姑娘喃喃自语道。 年轻人从行李下眯起眼睛眺望着太阳。 “正赶上日头，也许还没走。” 话一说完，两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这时，又传来了一阵牛叫声。 “要是露馅儿了，可怎么办呀？！”姑娘的话音之中仿佛带着哭腔。 打莲蓬的声音就像轻微的脚步声一样越追越近。姑娘朝后张望了下，又一次伸出手去接他肩上的行李。 “我来吧，肩膀已经没事了。” 年轻人依然闷声不语，继续快步赶路。突然，悄声说道： “要是露馅儿了，也只好继续逃。” P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