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里什文随笔选

中俄文学作品翻译历史源远流长。20世纪，不少优秀的俄罗斯文学作品被译成汉语，对中国一整代读者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非琴20多岁从上海俄专毕业后，开始与文学翻译结下了不解之缘，尤其对俄罗斯文学方面的翻译，留下了一大批俄罗斯文学译著，因为各种原因未能出版。而今，随着中俄文化交流的不断加深，越来越多的中国读者对俄罗斯文化，尤其是俄罗斯文学的兴趣愈发浓厚。“非琴俄罗斯经典译文集”的出版是要把更多的俄罗斯文学精品介绍给中国广大读者，可以为国内喜爱非琴译作的读者提供读本，同时对研究译者的翻译方法和翻译技巧提供一定的参考价值，对推动中俄两国文学翻译事业进一步发展，促进和加强两国文化交流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

《普里什文随笔选》，节选自普里什文的《大地的眼睛》，是作者晚年(1946—1950)的日记体散文，“是为自己的后辈写一篇关于心灵的遗嘱”。非琴选择了全文的一半集为《普里什文随笔选》，其中是作者对关于艺术、创作和含有人生哲理的章节，还有对各种事物的各种不同看法，可以使读者对作者的观点有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Ⅰ通向友人之路
1946年
河畔
光彩夺目的一天
白桦冷得发抖
静静的雪
活了的枞树
雪下的河
和妇女们的谈话
温暖的林间空地
椋鸟飞来了
追随
心醉的人
爱的起源
疲倦
幸福
蘑菇也会走路
我们的事情
幸福的钥匙
1947年
读者
诗
乐观的力量
为了爱的斗争
美的诞生
成熟
对于岸的担心
春天
在城里
母亲——大自然
常春藤
创作
杜鹃飞来了
黄金般的日子
休息
上山的路
通向自由的道路
错误
感激的心情
在杜尼纳
相逢
向自己提出的问题
《歌之歌》
我母亲的梦
我的房子
丢失了的思想
在大洋里
草玉铃果
玻璃上的蒸汽
起飞滑行
最困难的
花园
生命长在
十二月
我的座右铭
思想的诞生
通向友人之路
1948年
草
树木的伤口
我的斗争
神秘的朋友
写字台
为什么？
我的力量
祝贺
残疾人
心灵之井
艺术家
高于幸福
种子的生活
大自然的信号
黑麦正在抽穗
林边
优选的
鸢尾
自己的夜莺
林娜·波
我的朋友
自命不凡
纯洁的心
神秘的友人
共同的信号
我的信念
1949年
公路
心计
遗嘱
紫红色的斑点
存在之弦
深刻的一瞥
从高处
妇女问题
神秘的地方
给医生们
爱的孩子
心灵——杜鹃
花和果
关于爱
反映
散文诗
在昏暗中
1950年
生命的脉搏
奠定生活
水
比生命更重要
小童话
两滴水
我的现实主义
底版
理发馆
幸福是给大家的
题材
美妙的瞬间
歌
善和爱
新的中篇小说
幸福
遭受损失的感觉
习惯的力量
有毛病的树林
我们的客人
以防万一
见解
出路
如果需要这把钥匙的话
没有朋友
傻瓜伊万
生命的价值
沉默之金
黎明之前
诞生
在霞光中
Ⅱ沉思
1946年
真理的卫士
大自然和别墅
献给编辑们
一直
矛盾
马雅可夫斯基的真理
典型和个性
放在心上
对话
用自己的尺度
个性和特性
为自己和为大家
小溪
真正的自由
注意力
俄罗斯学派
艺术
语言——面貌
读《猎人日记》
祖国
火灾
心灵的扩大
1947年
诗
“支配力
别人的足迹
共同的天赋
第一个嫩芽
童贞
生活的语言
右边
艺术
晚霞
第一眼
修养和天赋
帷幔
泰戈尔和萨里亚平
气魄宏伟的主人
创作
从未有过的
抒情诗
精神食粮
泉源
正义感
在桥上
荣誉
黑山岩
树叶飘零
时间的力量
宝贵的书
幽默
堂·吉诃德的悲剧
绿叶
时代的声音
大家和每人
从未有过的
1948年
普通人
水和岸
情节
诗人和驴子
思想的精华
艺术的起源
仙鹤和跳蚤
欢乐和悲伤
相逢
文艺界的人物
检验信念
人的成长
创作和生育
总结
补充上去的圆形
关于大自然的书
基洛夫地下铁道
争取光的斗争
对思想的感觉
长篇小说
高不可攀
关于新文化
给艺术领域中的一切模仿者
不要夸夸其谈
谦逊
六月的草莓
技艺的法则
当自己心情愉快的时候
计划
和谐
信念
第一眼
歌德说过
“火箭
给青年们
自然主义
生活的工匠
抽象思维
成长的条件
艺术家的诞生
事实的衣服
清洗种子
猎人的哲学
雨衣
“希望”和“需要
艺术家的阅历
让他们写吧
冠军
礼貌学校
形象
为了友人
1949年
永恒的一面
对未来的信念
芥子
注意力的步伐
我的敌人
关于诗的谈话
艺术之马
里程标
语言的种子
哲人
故乡就在心中
德行的拐棍
威信
时代的镜子
孩子们
我的梦
和谐的天使
生活的尺度
和谢辽沙的谈话
牌阵
风
所罗门
回忆
尼亚加拉瀑布
在一段报纸上
相对论
自尊心
致出版者
遭受损失的感觉
问题
在拥挤的森林里
我的方向
耳聋
创作行为
艺术领域里的劳动日
我的手法
读巴乌斯托夫斯基的作品
自由
老狗
关着的门
荣誉
太阳的形象
如果从下面看
最后的审判
献给艺术家
太阳只有一个
“我们来试试看！”
1950年
争论
我的事业
自己生长的
新人
献给作家
我的工作假说
爱
破折号
神圣的直线
给读者
我的传记
公民的职责
不朽的作品
在街上
诗的来源
私有财产的起源
关于庸俗
在我身后
起源和逻辑
发现
未被发现的地方
我的忠告
浪
机会的规律
沉睡的幼芽
给翻译工作者
读者和作者
你倒试试看去搞清楚吧
理想
加里宁
母亲
给勿抗恶主义者
童话
对教诲的畏惧
故乡
艺术家的母性
笑的能手
美
我的主人公
脱离现实生活的人
心中的秩序
读阿克沙科夫的作品
阿克沙科夫和果戈理
光和影
思想——发现
真理
行为
哲人们
胜利
形象的诞生
喜悦的诞生
林中的黄昏
典型寓于相似，个性存在于差别之中
我会怎么做
高高的树
人的节日
试金石
普通人
创作的秘密
没有空
自由和必需
北极圈里的蜜
特写
光和阴影
死
生活的欢乐
长脚秧鸡
阶梯式的智力
从未有过的
自己的过错
名字
幸福的一对儿
两棵老桦树
诞生
聪明的乌鸦
这个词找到了
我将等着
既砍伐，也栽种
回避真理
小根
致一位大学生
三条洪流
偷天换日
当失眠的时候
一勺柏油
自白
谈话
老人
蜜蜂
风景画
语言——星星
Ⅲ人类的镜子
我的同乡
富乌鸦
蜘蛛
人的朋友
冒雨
诺尔卡和茹尔卡
魔线
双双伫立凝视
猫和狗是怎么争吵起来的
狗——理想家
树的生活
对主人的愤懑
各种树是怎样发芽的
肥沃的土壤
枞树的耐心
枞树和橡树
菩提和橡树
菩提
白杨
松树
树枝
闪光和寂静
慈善的大自然
树顶干枯的松树
树枝的谈话
风
松树和风争论
树的灵魂
松树的方式
枞树的方式
对光的渴望
没有光
几代人的结合
一年四季
一月
春天的道路
小伞
二月
最后的严寒
树枝上的雪
落下去的雪花
在城里
我青年时代的宫殿
三月
春天
大时间
闪闪发光的日子
对大自然的感情
散步
声音的春天
晴朗的早晨
阴沉的一天
白嘴鸦飞来了
晚上百花盛开
不易察觉的生活
三月的太阳
从房顶上滴下一滴
对大自然的感情
河动了
雪下面
不会忘记
担水桶的姑娘
四月
透明的水
对大地的感觉
什么都听得到，什么都看得见
树林里没有变化
灰色的日子
搏斗
小溪上冻了
水的春天
低低的天空
我的第七十六个春天
冰在行进
太阳使人暖和
严寒的车辙
飞蛾
在深处
明天去猎山鹬
尚未穿上新装的树干
白嘴鸦
春汛之后
四月里的一天
土地蒸腾
猎山鹬
打猎归来
最初的花朵
稠李
朝寒
白桦
羞答答的太阳
太阳和大地相会
小路发绿了
嫩芽正在舒展
春天行色匆匆
喜悦的来临
在晴朗的天空下
橡树
五月前的早晨
迎接客人
在太阳晒暖的地方
损失和喜悦
五月
一滴露珠
西伯利亚寒风
天蓝色的窗口
松涛澎湃的松林岗
回忆的芳香
发现
心灵——杜鹃
五月金龟子
漫出来了
紫罗兰
旧叶
驾驶汽车的时候
铃兰
停在篱笆门上的夜莺
绿茵
相逢
日落
早晨
狗爪子
小路
蒲公英
六月
白嘴鸦
肺草和杜松
无名小花
野蔷薇
鹊鸽
下雨之前
林间空地
活的树
在蔚蓝色的高空
七月
雨
干草垛
白蘑菇
母亲的声音
蘑菇的建筑学
椴树开花了
音乐
在橡树之中
森林的呼吸
心灵躲起来了
雨
燕子
火鸟
猫尾巴
雷雨之后
蚊子捣罂粟
飞翔的花朵
八月
艾
一天的略图
时令过了
夏末
到森林里去
大熊星座
秋天的
雾
九月
最后的温暖
大地和天空
荨麻
蜜环菌
风
微风
愉快的影子
风铃草
初寒
迁徙
河
田野里
十月
金色的密林
色彩和声音
生命力
最后的蘑菇
秋天的鸟
秋灯
阴沉
飞吧，飞吧
初雪
鸟和叶子
枫树

麻雀
和平的形象
秋天在微笑
未来
自由感
松鸡
十一月
林中的雪姑娘
不带猎枪
感觉到了冬天的气息
林中的镜子
河结冰了
一切都静止了
蚂蚁王国
物候学
新雪
思想——小鸟
秋霞
林中的钟楼
河结冰了
冬天的标志
十二月
真正的水滴
在城里
阴影的春天
人类的镜子
大自然的门户
大自然的君主
在可以撕下的日历上
童话的起源
景天
新的河床
大自然会纠正的
“希望”和“必需
一只死蝴蝶
统一的力量
甲虫的飞行
人类的镜子
为永生而斗争
杠杆
对故乡的感情
旅行
树干国家
云
大自然中的人
即使不久于人世，也要播种黑麦
脉搏
在无比的高度上
形象和规律
气泡
某种东西
先有什么
光和阴影
译后记

    献给编辑们
     任何人都能吩咐用一把梳子来剪羊毛。一个好的主人能在每一头小羊羔身上看到它自己独有的东西；似乎他爱所有的小羊，但对每一头，他爱得都更深。
     一直
     一只黑色的蜣螂以极快的速度一直向前飞去。飞行中突然撞到了铁丝网上。它挂到铁丝上了，用它所有的爪子发出求救的信号。我把它取了下来，放开它，说：
     “傻瓜，你别一直飞呀。”
     矛盾
     真诚是短暂的、转瞬即逝的一刹那间的感情。在这一瞬间，根据这一瞬间的感情，一个诚实的人会做出一系列对下一瞬间将是虚伪的举动，结果是：诚实的人在说谎。
     马雅可夫斯基的真理
     深入地阅读马雅可夫斯基的作品，我认为，他的诗中主要的东西并不是诗意。主要的东西就是我每天都在写的：把日子钉在纸上。后辈或许要骂人，但事情已经完成一下子被钉起来了。
     而这被钉住的东西就是真理，原来马雅可夫斯基是为真理服务的。
     典型和个性
     “典型”批评家学自然科学中分类学家的样儿，引进文学里来的。然而在作家本人那里并没有任何典型，甚至恰恰相反：作家笔下所产生的是独一无二的，而批评家――评论家却把它变作典型。但应该如此：诗人创造理想和榜样，评论家则使之具体化，使之变为典型。
     不应当去寻找典型：典型是没有的，也不需要它们。每一个人都应在他的生活斗争中找一个对手，并且做到：这一个能通过另一个被人理解。
     例如画家并不是表现颜色本身，而是表现它们的关系。因此我们写人，也不应把他们写成典型，而要在他们的相互关系中来表现他们。
     对于作者来说，没有典型，而只有个人，读者应该从这些个人中造成典型。例如堂．吉诃德，在塞万提斯笔下一开始也是一个具体的个人。
     就是这样，在自然界中只有个体，而人则对它们进行分类。
     放在心上
     要写一个真正的剧本，就要像我对待大自然那样，十分关切地对待人，把他们放在心上。
     对话
     H．――这甚至不是一个自然主义者，而只不过是一个囿于动物范围之内的传记主义者。这种处于蒙昧状态的作家，对于对话的意义理解得特别差。他们天真地把它理解为谈话。
     然而对话的作用是用来在小说里显示个性的本质的：这样一个人就只能像这样说话。
     由此，对话中的用词也大多是特别富有表现力的、有个性的语言。同时也在可能范围之内加入语气和音调的成分。对话还不是诗，但与诗十分相近。
     马雅可夫斯基只不过是抹掉了对话和诗的界线。正是因此，自然主义者和传记主义者们应当畏惧对话，因为他们是用词句的骨头架子来从事写作的，他们的词句中已经没有灵魂了。
     用自己的尺度
     用自己的尺度难道能衡量他人吗？不过也不能用别人的尺度来衡量自己：在自己身上应用别人的标准，不管怎样量来量去，不知怎的仍然是无论如何总量不准。
     个性和特性
     在古代，我们现在叫做“特性”的，当时称之为“凡人”；我们现在叫做人的“个性”的东西，当时称之为“上帝”。
     但应当记住，在大多数群众中，甚至在研究哲学的人们之中，特性和个性接近是一回事。
     为自己和为大家
     有些人说，要为自己而生活。另一些人教导说，要为亲人而生活。我却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找到一个这样的着力点，以便为自己而生活，自然而然成为为了近亲和远亲，为了大家而生活。
     是的，大概大多数人就都是以个人的满足为借口，为了大家而生活。在两性关系上这一点特别意味深长；显而易见，最初这关系是自私的，以致弄到要和竞争对手战斗；后来却渐渐变成为了家庭、为了社会、为了国家的生活。
     小溪
     海洋是伟大的，然而在森林里或沙漠的绿洲里，小溪却在完成同样伟大的事业。小溪在沙地奔流，在大河面前毫不畏缩，一刻也不停顿，以平等的身份，像兄弟那样，愉快地汇合到一起，因为虽然现在它还是一条小溪，可是眼看着它自己也要成为海洋了。
     真正的自由
     如果挤压空气，它就会凝固；我们都知道一种物质――凝固空气。那么，如果迫使人计算自己的时间，并珍惜每一分钟空闲①时间，在这空闲的一分钟里，他将会提供一种全新的，世界上从未有过的东西。
     就空气而言，是硬度；就人来说，是自由。在压力之下空气凝固；而人懂得了的必要性，就会成为自由的人。
     注意力
     正像物质和能量最终归结于一个专享的泉源――生命一样，各种才能也都归结于一个专享的泉源――创作的注意力。 注意力一个特别奇妙的特性，是它服从意志，能够对它进行控制，能够利用它为善，正如也可以利用它作恶一样。
     俄罗斯学派
     艺术中的现实主义，换言之，就是通向真理的道路：在通往真理的道路上的艺术。
     现实主义，最确切的说法，这就是俄罗斯学派，它和我们的道德历史在向真理运动中的总目的是接近一致的。也许，由于向真理运动的总趋向，就连谎言也特别伟大。无怪乎有人谈论果戈理时，说他的所有人物似乎都是虚构的，却硬要让我们相信，他们是真实的。
     但在俄罗斯艺术向现实真理而运动的这一过程中，也有一些情况是真实的；这就如同神的决定：“我们要创造人！”于是人就被创造出来了。
     艺术
     艺术，就其本质来说就是运动，始于对更好的事物的愿望：向往比现有的东西更好的……
     语言――面貌
     有时你花很长时间在向一个普通人解释什么，突然他的脸变得容光焕发。原来，似乎这一切他早就知道了，只是认为这对他是用不着的事，于是就把它忘记了。
     语言――这就是普通人的面貌；而且正如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有它自己的神情一样，每个人也都有他自己的、仅仅属于他一个人的语言。
     即使这隐藏在心中的自己的语言没能向任何人说出来，但他反正还是靠这语言来生活的；它构成他表达的方式。
     读《猎人日记》
     时代感大概是在信念通往事业的道路上，从信念中诞生的：这是信念和事业的产儿。
     没有事业的信念是僵死的。那么爱呢？爱的事业就是孩子。不过如果不是孩子呢？如果不是孩子，那么就是一切：世界上的一切事业都应该是爱的事业。例如屠格涅夫的作品就是他的爱的事业。
     祖国
     我有我的东西，你有你的，他有……――这一切合在一起就是祖国。感觉到这些“自己的”合在一起，我们是在战斗中学会的。
     火灾
     以前我们为房子保火险，现在全人类的整个地球都面临着毁于火灾的威胁。于是我们所有的人，团结一致的整个人类，都在寻找能为整个地球保火险的机关。
     心灵的扩大
     青年时代，我们的生命力异常丰富，很乐意把自己的这一财富借给大家。但当将近暮年，前去讨债时，谁也不肯归还。而这是让人感到十分委屈的。这就是那么难得遇到善良人的原因：在老年时，这种受委屈的感觉让人看不到善。
     如果努力设法，善于避开自己的委屈，那么不管什么人，就全是善良的了！
     恶事――只要悄悄地提示一下――任何人都会做。行善的人却是罕见的。做恶比行善容易得多。可我们还是在生活着，而且打算在将来过得更好，因为我们怀着这样的希望：善良会战胜邪恶。
     我们为朋友献出自己的心灵，这样来战胜个人的死亡：死亡的使命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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