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之舞

★ 无冕文学女王，离经叛道的“文学女巫”，1945年以来50位伟大的英国作家”top10，诺奖得主石黑一雄的文学教母安吉拉·卡特代表作。 ★ 一则黑色童话，你会发现人不是影子，只有彼此爱护，或许命运才没那么闪烁不定。 ★ 《泰晤士报》《观察家》极力推荐，萨尔曼·拉什迪盛赞卡特是罕有的作家，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任何能与她相像的东西了。

《影子之舞》是安吉拉·卡特的处女作，创作于1965年，卡特的女性意识和哥特文风已初见端倪，奠定了卡特癫狂迷幻的文风。书中游荡在街巷的无所事事的业余画家，英式酒吧里支离破碎的疤痕美少女，公寓楼里编织黑毛衣的病恹恹的贤妻，贫民区衰颓的古董店中诡异莫测的假面顽主，新旧交替的咖啡馆里曲不离口的老妇，怀抱白猫的个性疏离的冷面女郎，他们的命运互相交织，充满了残忍、梦魇、颓靡，仅有的爱护和怜悯微弱不堪。卡特本人形容它是一出“黑色喜剧”，“我想同时保持幽默和可怖，制造一种荒诞梦魇的效果，因为生活正是如此，不是吗？”

《影子之舞》无目录

     一 这间酒吧是一座模型，一件赝品，一例假货，是广告商对西班牙式庭院的狂想。白色的墙上隆起轻脆的褶皱(仿佛老板为了省钱，用吃剩的三明治砌成的)，墙上挂着无法弹奏的乐器，贴着纷繁多样的斗牛海报。四溅的鲜血、公牛肿胀的睾丸和身段灵巧的青年绷着黄色绸缎的傲慢臀部占据着画面。这座西班牙幻景花园里夜夜笙歌。不过为什么，这里会有黄铜马饰、船钟和烟熏橡木呢？难道是藏于骡筐翻山越岭走私而来？绿色地砖上，掉落的硬币和金属鞋跟奏起一曲钟琴乐。她进门时，高筒靴的鞋跟发出清响。 “莫里斯！”她叫道。 他若有所思地转过身来，继而猛然一惊，从她身前畏避，逃离她触碰他臂膀的手。 “你好——呀，莫里斯，”她说，她拖长的元音，如风穿松林的哀叹，“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 “噢，上帝呀。”他心中默念，像在呼唤神助。 “莫里斯，要不要我请你喝一杯？你没钱吧？可怜的莫里斯，总是身无分文。” 他已经半猜半想地预料到，不得不与她重逢时，她的面貌会是怎样。然而，如此猝不及防的相遇，让他哑口无言、脑中空白，眼前只看得见她的脸。他怔怔地望着她，她也回望着他。乞求的目光，她是在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吗？ 她曾经是青涩的小女孩，软糯水灵，像从绘本中走出来的一样。她是那种你无法想象她上厕所、刮腋毛、抠鼻子的女孩。她白嫩如婴儿的脸蛋，嘴巴轻启，仿佛在等待她遇见的某个人、任何人、每个人塞进一颗糖果。 她有像挤奶女工那样的一头金色长发，棕色的大眼睛宛若婴猴，几乎要吞噬她的整张脸。那双眼睛呀，大得像童话里眼睛如车轮般大小的狗，木色如古埃及棺木上的眼睛，深色的长睫毛扫过半张脸颊。 她轻盈柔弱，娇小如鸟，皮肤几近透明。她举杯畅饮时，你会想她如何会有力气握住那巨大笨重的半品脱酒杯。酒汩汩灌下，你又会想起红酒从苏格兰玛丽女王的玉颈奔流而下时依稀可见的画面。一个月前，她还是如此美丽。这样的女孩怎会不美呢？ 那道疤贯穿她的整张脸，从左眉角一路向下、向下，经过鼻子、嘴和下巴，消失于衬衫领—下。疤痕泛着鲜肉的红，似乎稍一用力，就会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上面有缝针留下的紫色印记。那道疤不知怎的聚拢起周围的皮肤，串起一圈褶皱，像笨拙的半吊子裁缝粗手粗脚地缝了几针，就把她推开，说：“这就差不多了吧。”疤痕将她的整张脸拉向侧边，即使避开那可怕的东西，她的侧脸依然可怖地失衡，皮肤、五官等全都偏离了骨头。 一个月前，她还是美丽的女孩，皮肤白皙、金发闪耀，如同雏菊蒙月光。此刻他注视着她破碎的美，无法停歇。酒吧里的噪音重击他的头颅，眼睛后的脉搏抽搐跳动，白色的墙壁围绕着他跳起华尔兹。天旋地转，他自觉将要晕倒，但终究还是稳住了自己。 从前她每晚都来这儿，只喝一点儿酒，半品脱就够消磨一夜。谦逊适度的半品脱酒，她会自己买，以彰显独立。她会以那杯酒占好座，接着在人群中翩然穿梭。当她轻盈地停在某人的桌边，露出胆怯、害羞、狡猾的一笑，说声“你好——啊”时，那坠落的尾音，恰如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笔下的舞池浪女头晕眼花地堕入地狱。每个夜晚，她将情人们满满拥人怀中，像在草地上玩耍的粗心的孩子，将花儿、草儿、荨麻、蒲公英胡乱拢成一束，纷纷扬扬。 “她是一个炽热的孩子，一朵火红的花蕾。”蜂鹰割伤她之前这样说。所有烂俗的桥段尽数在她身上上演。她是飞蛾扑向的火，燃尽周遭，却不会吞噬自我。而如今，她的脸歪斜着，只要喝一大口水，或不小心笑得用力，咧嘴点一份“芝士西多士”’，数加仑的血就可能骤然爆出，将他们连同她自己，一并淹没。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