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唱/弄泥童年系列

捡回一个阿唱 一大早，新生和弄泥同时出门。新生往左，弄泥往右。 昨天，去镇上赶街的黑马、瓜蛇和高脚回来，相继给新生带话，说沙河镇林角村一个叫沙巴的人托捎话，他阿妈头痛，老人家只肯让新生针灸——她十多年前到过它铺找新生针灸，只相信 他的医术。沙巴请新生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明天一早他会准时到东平镇往沙河镇的路口来接。 新生今天赶早出发。 菜条看不到新生，也看不见弄泥，垂头丧气地趴下。 风摇动树叶，落下几滴还凝在树叶上的晨露，打在菜条的鼻尖上，凉凉的，菜条头一歪，“呜——”一声，把龙眼树上那些叽叽喳喳的鸟儿吓得陆续拍翅飞去，落在更远些的苦楝树上。 昨夜被月光泡了一晚的天空，清清净净，隐约升起来的朝阳，正好挂在弄泥家园子边的那棵苦李子树的枝丫上，菜条一抬头就看见朝阳。 田野那边奔来几个孩子，脱了鞋，提着，赤脚走在青草上，踩着湿湿的露水，脚底板凉丝丝的，舒服又惬意。 菜条转过头去看他们，受那欢呼声的感染，蹦跳几下冲出去，越过几条田埂，从田中穿过，沾了一身朝露和草叶，兴奋地回来。 菜条想起那婴儿脸似的朝阳，往树上看看，它已经躺在树顶上了。 菜条又回到家门口，趴下来，盯着鼻头前的一棵草看。 扁鼻公在它铺街头跑过，又转回来，远远地朝菜条打招呼。 几条小狗跑到扁鼻公身边，欢天喜地的样子。 河边有人杀鸡鸭，它铺的狗们从风中闻到腥味，纷纷逆风寻去，运气好的话可以捞到些吃的。 菜条不想和它们去。扁鼻公看菜条的目光有点吃惊——它居然不想和它们一起去找点吃的。 “呜——”扁鼻公热情地发出长声呼唤。 “呜。”菜条低低地回了它一声，谢绝美意。 扁鼻公和那些小狗跑远了。菜条用力伸了一个懒腰，正准备走一走，瓜飞在厅屋里朝它喊：“狗，你又想去哪里？” 家里只有弄泥叫它的名字，别人都叫它狗。 菜条转身看瓜飞，温驯地摆摆尾巴，其实它并不想去哪里。 “不老老实实看门，又想东游西荡去哪里野？你别又跑到学校去找弄泥玩，她要上课哟。你再去打扰她上课，看我不拿棍扫 你的狗脚敲你的狗头。她的数学总是考那么点分数……” 瓜飞一会儿数落菜条一会儿数落弄泥，好像弄泥数学学得不好全赖菜条一样。 菜条曾被瓜飞用棍子扫过狗脚敲过狗头，它是记打的，听她一提，马上缩缩脚，缩缩头，老老实实回到刚才的位置趴下来，目送瓜飞挑着箩筐出门，直到她消失在学校的转角处。 当外头校响起读书声时，朝阳已经睡醒，活跃在天空。 弄泥不在外头校上课，没有她的声音，菜条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又把下巴垫在爪子上。只要有人从门口这条路经过，菜条都要认真看个清楚，多看几眼也好打发时间。儿四表兄不时到门口来晃一下，总要对菜条说：“看好门哟。要是有人来找，你就叫我。” 菜条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嘴巴张开，吊着粉红色的舌头，轻轻地发出嘿嘿声。儿四表兄对它这样的反应很满意，点点头：“好，是好狗。” 菜条激动地站起来，想去抱抱儿四表兄的腿，儿四表兄却又急匆匆回灶屋去看火了。菜条重新趴下来，守门。 一个有点无聊的上午过去了，菜条终于等到学校放学了。当学生成群从门口走过时，它站起来，从孩子群中寻找弄泥。 弄泥今天落在最后面，拖着书包慢慢地走。沙蛭跟在弄泥身边，一手拿着一根贴着胶皮的圆木，一手拿着一把小磨刀，麻利地磨着胶皮。他既想工作，又想跟着弄泥。 “弄泥，脸拉那么长，能当苦瓜和肉片炒一碟菜。”瓜蛇正好站在公销铺门口，笑着说她。 “肯定是考试考不好了，走路这么慢。” “才不是呢！”弄泥说着加快了脚步。 沙蛭帮她回答：“是没做对怀东老师出的应用题。” 它铺街上的大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正好瓜飞回到街头，听到沙蛭的话，就笑着大声说：“你什么时候能做得出怀东老师出的应用题，我什么时候给你做条新裙子。” 瓜飞这话是有意说给大家听，并想借此激励弄泥的。 弄泥想了想，摇头，现在裙子对她吸引力不大，能扎皮带的西装短裤子那才叫好。 弄泥的这个想法只有沙蛭知道，他又没管好嘴巴，帮她说了出来。 瓜飞承诺：“扎皮带的西装短裤子，可以。” 走在前边的弄泥，回头笑了笑，脚步立即就轻快了。 菜条看到弄泥笑了，也敢活泼地跳起来抱抱她的腿和腰。 沙蛭的脸上刚展开笑容，大座一声大喊：“沙蛭，你磨一块胶皮要磨到月头（太阳）落山吗？” “就得。”沙蛭说着转身就往家走。在他脸上刚刚展开的笑容就像被毒辣的月头暴晒，蔫了。

捡回一个阿唱 一大早，新生和弄泥同时出门。新生往左，弄泥往右。 昨天，去镇上赶街的黑马、瓜蛇和高脚回来，相继给新生带话，说沙河镇林角村一个叫沙巴的人托捎话，他阿妈头痛，老人家只肯让新生针灸——她十多年前到过它铺找新生针灸，只相信 他的医术。沙巴请新生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明天一早他会准时到东平镇往沙河镇的路口来接。 新生今天赶早出发。 菜条看不到新生，也看不见弄泥，垂头丧气地趴下。 风摇动树叶，落下几滴还凝在树叶上的晨露，打在菜条的鼻尖上，凉凉的，菜条头一歪，“呜——”一声，把龙眼树上那些叽叽喳喳的鸟儿吓得陆续拍翅飞去，落在更远些的苦楝树上。 昨夜被月光泡了一晚的天空，清清净净，隐约升起来的朝阳，正好挂在弄泥家园子边的那棵苦李子树的枝丫上，菜条一抬头就看见朝阳。 田野那边奔来几个孩子，脱了鞋，提着，赤脚走在青草上，踩着湿湿的露水，脚底板凉丝丝的，舒服又惬意。 菜条转过头去看他们，受那欢呼声的感染，蹦跳几下冲出去，越过几条田埂，从田中穿过，沾了一身朝露和草叶，兴奋地回来。 菜条想起那婴儿脸似的朝阳，往树上看看，它已经躺在树顶上了。 菜条又回到家门口，趴下来，盯着鼻头前的一棵草看。 扁鼻公在它铺街头跑过，又转回来，远远地朝菜条打招呼。 几条小狗跑到扁鼻公身边，欢天喜地的样子。 河边有人杀鸡鸭，它铺的狗们从风中闻到腥味，纷纷逆风寻去，运气好的话可以捞到些吃的。 菜条不想和它们去。扁鼻公看菜条的目光有点吃惊——它居然不想和它们一起去找点吃的。 “呜——”扁鼻公热情地发出长声呼唤。 “呜。”菜条低低地回了它一声，谢绝美意。 扁鼻公和那些小狗跑远了。菜条用力伸了一个懒腰，正准备走一走，瓜飞在厅屋里朝它喊：“狗，你又想去哪里？” 家里只有弄泥叫它的名字，别人都叫它狗。 菜条转身看瓜飞，温驯地摆摆尾巴，其实它并不想去哪里。 “不老老实实看门，又想东游西荡去哪里野？你别又跑到学校去找弄泥玩，她要上课哟。你再去打扰她上课，看我不拿棍扫 你的狗脚敲你的狗头。她的数学总是考那么点分数……” 瓜飞一会儿数落菜条一会儿数落弄泥，好像弄泥数学学得不好全赖菜条一样。 菜条曾被瓜飞用棍子扫过狗脚敲过狗头，它是记打的，听她一提，马上缩缩脚，缩缩头，老老实实回到刚才的位置趴下来，目送瓜飞挑着箩筐出门，直到她消失在学校的转角处。 当外头校响起读书声时，朝阳已经睡醒，活跃在天空。 弄泥不在外头校上课，没有她的声音，菜条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又把下巴垫在爪子上。只要有人从门口这条路经过，菜条都要认真看个清楚，多看几眼也好打发时间。儿四表兄不时到门口来晃一下，总要对菜条说：“看好门哟。要是有人来找，你就叫我。” 菜条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嘴巴张开，吊着粉红色的舌头，轻轻地发出嘿嘿声。儿四表兄对它这样的反应很满意，点点头：“好，是好狗。” 菜条激动地站起来，想去抱抱儿四表兄的腿，儿四表兄却又急匆匆回灶屋去看火了。菜条重新趴下来，守门。 一个有点无聊的上午过去了，菜条终于等到学校放学了。当学生成群从门口走过时，它站起来，从孩子群中寻找弄泥。 弄泥今天落在最后面，拖着书包慢慢地走。沙蛭跟在弄泥身边，一手拿着一根贴着胶皮的圆木，一手拿着一把小磨刀，麻利地磨着胶皮。他既想工作，又想跟着弄泥。 “弄泥，脸拉那么长，能当苦瓜和肉片炒一碟菜。”瓜蛇正好站在公销铺门口，笑着说她。 “肯定是考试考不好了，走路这么慢。” “才不是呢！”弄泥说着加快了脚步。 沙蛭帮她回答：“是没做对怀东老师出的应用题。” 它铺街上的大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正好瓜飞回到街头，听到沙蛭的话，就笑着大声说：“你什么时候能做得出怀东老师出的应用题，我什么时候给你做条新裙子。” 瓜飞这话是有意说给大家听，并想借此激励弄泥的。 弄泥想了想，摇头，现在裙子对她吸引力不大，能扎皮带的西装短裤子那才叫好。 弄泥的这个想法只有沙蛭知道，他又没管好嘴巴，帮她说了出来。 瓜飞承诺：“扎皮带的西装短裤子，可以。” 走在前边的弄泥，回头笑了笑，脚步立即就轻快了。 菜条看到弄泥笑了，也敢活泼地跳起来抱抱她的腿和腰。 沙蛭的脸上刚展开笑容，大座一声大喊：“沙蛭，你磨一块胶皮要磨到月头（太阳）落山吗？” “就得。”沙蛭说着转身就往家走。在他脸上刚刚展开的

捡回一个阿唱 一大早，新生和弄泥同时出门。新生往左，弄泥往右。 昨天，去镇上赶街的黑马、瓜蛇和高脚回来，相继给新生带话，说沙河镇林角村一个叫沙巴的人托捎话，他阿妈头痛，老人家只肯让新生针灸——她十多年前到过它铺找新生针灸，只相信 他的医术。沙巴请新生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明天一早他会准时到东平镇往沙河镇的路口来接。 新生今天赶早出发。 菜条看不到新生，也看不见弄泥，垂头丧气地趴下。 风摇动树叶，落下几滴还凝在树叶上的晨露，打在菜条的鼻尖上，凉凉的，菜条头一歪，“呜——”一声，把龙眼树上那些叽叽喳喳的鸟儿吓得陆续拍翅飞去，落在更远些的苦楝树上。 昨夜被月光泡了一晚的天空，清清净净，隐约升起来的朝阳，正好挂在弄泥家园子边的那棵苦李子树的枝丫上，菜条一抬头就看见朝阳。 田野那边奔来几个孩子，脱了鞋，提着，赤脚走在青草上，踩着湿湿的露水，脚底板凉丝丝的，舒服又惬意。 菜条转过头去看他们，受那欢呼声的感染，蹦跳几下冲出去，越过几条田埂，从田中穿过，沾了一身朝露和草叶，兴奋地回来。 菜条想起那婴儿脸似的朝阳，往树上看看，它已经躺在树顶上了。 菜条又回到家门口，趴下来，盯着鼻头前的一棵草看。 扁鼻公在它铺街头跑过，又转回来，远远地朝菜条打招呼。 几条小狗跑到扁鼻公身边，欢天喜地的样子。 河边有人杀鸡鸭，它铺的狗们从风中闻到腥味，纷纷逆风寻去，运气好的话可以捞到些吃的。 菜条不想和它们去。扁鼻公看菜条的目光有点吃惊——它居然不想和它们一起去找点吃的。 “呜——”扁鼻公热情地发出长声呼唤。 “呜。”菜条低低地回了它一声，谢绝美意。 扁鼻公和那些小狗跑远了。菜条用力伸了一个懒腰，正准备走一走，瓜飞在厅屋里朝它喊：“狗，你又想去哪里？” 家里只有弄泥叫它的名字，别人都叫它狗。 菜条转身看瓜飞，温驯地摆摆尾巴，其实它并不想去哪里。 “不老老实实看门，又想东游西荡去哪里野？你别又跑到学校去找弄泥玩，她要上课哟。你再去打扰她上课，看我不拿棍扫 你的狗脚敲你的狗头。她的数学总是考那么点分数……” 瓜飞一会儿数落菜条一会儿数落弄泥，好像弄泥数学学得不好全赖菜条一样。 菜条曾被瓜飞用棍子扫过狗脚敲过狗头，它是记打的，听她一提，马上缩缩脚，缩缩头，老老实实回到刚才的位置趴下来，目送瓜飞挑着箩筐出门，直到她消失在学校的转角处。 当外头校响起读书声时，朝阳已经睡醒，活跃在天空。 弄泥不在外头校上课，没有她的声音，菜条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又把下巴垫在爪子上。只要有人从门口这条路经过，菜条都要认真看个清楚，多看几眼也好打发时间。儿四表兄不时到门口来晃一下，总要对菜条说：“看好门哟。要是有人来找，你就叫我。” 菜条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嘴巴张开，吊着粉红色的舌头，轻轻地发出嘿嘿声。儿四表兄对它这样的反应很满意，点点头：“好，是好狗。” 菜条激动地站起来，想去抱抱儿四表兄的腿，儿四表兄却又急匆匆回灶屋去看火了。菜条重新趴下来，守门。 一个有点无聊的上午过去了，菜条终于等到学校放学了。当学生成群从门口走过时，它站起来，从孩子群中寻找弄泥。 弄泥今天落在最后面，拖着书包慢慢地走。沙蛭跟在弄泥身边，一手拿着一根贴着胶皮的圆木，一手拿着一把小磨刀，麻利地磨着胶皮。他既想工作，又想跟着弄泥。 “弄泥，脸拉那么长，能当苦瓜和肉片炒一碟菜。”瓜蛇正好站在公销铺门口，笑着说她。 “肯定是考试考不好了，走路这么慢。” “才不是呢！”弄泥说着加快了脚步。 沙蛭帮她回答：“是没做对怀东老师出的应用题。” 它铺街上的大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正好瓜飞回到街头，听到沙蛭的话，就笑着大声说：“你什么时候能做得出怀东老师出的应用题，我什么时候给你做条新裙子。” 瓜飞这话是有意说给大家听，并想借此激励弄泥的。 弄泥想了想，摇头，现在裙子对她吸引力不大，能扎皮带的西装短裤子那才叫好。 弄泥的这个想法只有沙蛭知道，他又没管好嘴巴，帮她说了出来。 瓜飞承诺：“扎皮带的西装短裤子，可以。” 走在前边的弄泥，回头笑了笑，脚步立即就轻快了。 菜条看到弄泥笑了，也敢活泼地跳起来抱抱她的腿和腰。 沙蛭的脸上刚展开笑容，大座一声大喊：“沙蛭，你磨一块胶皮要磨到月头（太阳）落山吗？” “就得。”沙蛭说着转身就往家走。在他脸上刚刚展开的笑容就像被毒辣的月头暴晒，蔫了。